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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挨訓

  她有心想搭腔,卻茫然不知從何說起。

  良久,竇媽媽于裊裊煙氣間說了句:“夫人,玉寅的事…”人跑沒了蹤影,是她失職,理應受罰,縱是云甄夫人不說,她也該自主提起。

  然而竇媽媽沒有料到,她的話還未說完,便叫云甄夫人給打斷了。

  云甄夫人姿勢慵懶地歪在榻上,口氣有些懨懨的,聲音愈沙啞:“我乏了,有什么事都延后再議吧。”

  竇媽媽聽見這話,怔了一怔,嘴角翕翕,到底還是只應了個“是”字,她命人備了熱水,親自服侍云甄夫人更衣洗漱。天日漸冷,云甄夫人身上穿著的衣裳卻還很單薄,仍是夏衫。

  她替云甄夫人除去外衫,又去了中衣,動作忽然頓住。

  “怎么了?”云甄夫人見她不動,皺了皺眉。

  竇媽媽這才恍恍回過神來,連道沒什么,扶著她進了園。熱氣彌漫,遮蔽了視線,但竇媽媽卻似乎總還能看見云甄夫人光裸的背脊。

  不過才月余,夫人怎地就瘦了這許多?

  白皙的背肌,亦沒了往日光彩,若說過去像瑩潤的玉,如今便只是蒼白的石頭,硬邦邦冷冰冰。她的肩,瘦削許多,背上的蝴蝶骨囂張地聳立著,愈顯得伶仃漠然。

  竇媽媽心里頭的困惑狐疑揣測,在這一瞬間君變成了澀然。

  世人只見云甄夫人活得光鮮肆意,卻不知這背后,滿是心酸苦楚。她熬了許多年,時至如今,終究還是有些熬不住了吧。

  竇媽媽如是想著。鼻子酸,眼眶一紅,將頭低了下去。

  沐浴過后,云甄夫人便倒頭大睡。這天夜里,千重園里靜悄悄的,她始終未曾話要見旁人,不管是管家的連三太太。還是連二爺和若生父女。她都一概沒有提起。

  但這略顯詭譎的平靜,卻僅限于平康坊連宅。

  夜幕下的天空月明星稀,風輕而柔。原是舒適宜人的好天氣,可皇城頭頂上,卻仿佛有一場疾雨將至,已是烏云密布。只差電閃雷鳴。

  嘉隆帝出去一趟,過了幾天閑散日子。回了宮便有些歇不住了,命人抱了一大沓折子過來,他一本本翻開批示。看著看著,他看見了刑部楊顯上奏的折子。仔仔細細看過,手中朱筆輕輕顫了下,他驀然了大火。將折子連筆齊齊往地上用力一擲,怒道:“傳太子來!”

  在旁伺候的大太監見狀。眼皮一跳,連忙退下,使人去傳太子。

  此時夜色已濃,太子已然歇下,得了皇命,匆匆忙忙從女人床上爬起,換了衣裳便往御書房去。一路上,他惴惴地想,嘉隆帝深夜傳他,恐怕十有是為了那樁糊涂案子。

  他氣得磨牙,臉色都變了,暗道倒霉。

  可更倒霉的事就在后頭等著他,太子方才進門,就叫迎面飛來的一塊澄泥硯不偏不倚砸中了肩頭,疼得他哎喲一聲痛叫出來。他立馬連走帶跪地撲到了桌案前:“父皇息怒!”

  坐在桌后寬椅上的嘉隆帝聞言,冷笑了聲:“朕深夜傳你,你可知是為了何事?”

  “兒臣知道。”太子倒豆子似的將事情給說了一遍。

  嘉隆帝的火氣小了些:“區區一個內侍,你尚且管不了,今后當如何治國?”

  太子一聽這帽子扣得大,自己冤得都該六月飛雪了,登時連連磕頭:“是兒臣無能,勞父皇憂慮。”

  早在那蝎監的尸體被找到后,他便去尋了6立展,連罵昱王手段下作,可6立展卻道,這件事不一定就出自昱王之手,若昱王早知他們準備挑個人送去給刑部,他必然不會再弄具尸體出來。人死了,線索就斷了,單憑這些能叫嘉隆帝對太子惱上一惱,旁的,還有什么?

  這具尸體,不像是昱王的手段。

  他說得信誓旦旦,極有把握,太子雖然狐疑,但也愿意相信。

  可如果真不是昱王,事情反而難辦了。

  挖坑的人,躲在暗處,無人知曉究竟是誰,也沒人知道,對方還會再做出什么事來。

  是以太子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嘉隆帝訓他,他也就像只小狗似的,伏在那,任由他訓。

  果然,便如6立展在他幼時教他的那樣,嘉隆帝訓來訓去,見他乖乖認錯,心里就是有天大的火,也慢慢熄了。鐵拳打棉花,委實無趣。

  末了,太子從地上爬起來,恭恭敬敬地要告退,走出一步,他忽然回頭,面露踟躕。嘉隆帝看得清楚,立刻問:“有何事要稟?”

  太子遲遲疑疑的,道:“那蝎監并非兒臣手下的人,可他身上卻有腰牌。”

  嘉隆帝目光如炬地望向他,也不說是信他還是不信他的話,只是說:“朕會命人徹查此事。”

  翌日一早,他便下了命令,不論如何,定要破案。

  一時間,這原本無人在意的案子,驟然成了滿京城矚目的大事。

  就連賀咸都忍不住來問蘇彧,皇上怎地在意起了序兒的死。

  蘇彧嗤笑了聲,道:“序兒的死,皇上自然是不在意的,他在意的不過是太子。”

  案子牽扯上了太子,自然要徹查。

  蘇彧的頂頭上司楊顯并不知道嘉隆帝這一出多虧了蘇彧在背后推波助瀾,還以為是自己那封折子寫得妙,當即擺起了架勢,將人一撥撥打出去,又是徹查半山寺的僧人,又是滿京城搜尋那些乞丐問話。

  不過一日光景,消息就傳遍了偌大的京城。

  城門嚴防死守,兇手若想逃竄,也是不能。

  到了夜里,長街上來回巡邏的官兵也增加了許多。

  有人心里便慌張了起來。

  但也有人,絲毫不覺惶恐害怕。

  因著這份滿不在意的不怕,原就害怕的人,更是害怕起來。

  薛公公心知這事再怎么查也不可能會有官兵沖進公主府來問話,可人做了虧心事就怕鬼敲門,他心虛得緊,手足無措。

  浮光長公主卻還要責備他,自作主張,殺了蝎監不算,竟敢陷害太子。

  薛公公哭訴,奴才想著這事既然有人疑心上了太子殿下,不如索性便將所有事都推到那廂去,咱們便能撇個干凈。

  浮光長公主揚起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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