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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心事(一)

  若生露出諂媚笑意貼上去,哄著他好聲好氣問:“爹爹,您就說一點,我不告訴旁人。”

  “真的?”連二爺的眼神稍稍變了變,可就在若生以為他要松口的時候,他卻忽然神色一凜,又茵頭來,嘴里直說,“那也不成,萬一你跟人說漏了嘴可怎么好?”

  若生聞言,不由納了悶,她爹一向不是個嘴巴嚴實的人,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能叫他瞞得這般牢靠,就是她也不愿意多透露一言半語。

  可她轉念一想,在生母的事上,她爹也的確是瞞得嚴實的。

  他其實一直都明白,娘親不在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可因著怕她傷心,以為她并不知情,就硬生生瞞了許多年,從來不說自己是知道的。

  她試探著詢問起來:“爹爹,您若是同人說了,四叔可是會傷心?”

  連二爺用力點頭:“這是當然了!”

  若生有些遲疑起來,他若是這般想,那這話只怕就真的是不容易問出來了。

  “爹爹…”她輕輕喚了他一聲。

  連二爺皺著眉頭:“我要去找阿姐!”他說完,轉身就要跑,可走出兩步后,這腳又慢慢地收了回來,轉過頭來看向若生,低聲說,“我還是用了飯再去吧。”

  昨兒個云甄夫人在點蒼堂里了一頓大火,他雖然不明所以,卻也知道她那樣火不是沒有道理的,此刻想著要去問她,心里還是莫名虛了些。

  父女倆各懷心事,一塊心不在焉地用過了早飯。

  連二爺摘了銅錢的鳥籠子,帶著一路去了云甄夫人那。

  待人走到看不見身影后。綠蕉來回稟若生,順道問了一句:“姑娘,今兒個可是要出門?”

  若生頷一頷,道:“昨兒讓你收拾的那幾身衣裳,可備好了?”

  “備好了。”綠蕉謹聲回答著,一面還是忍不祖怪了起來,“可是姑娘。那幾身衣裳都是新近才做的。您這是準備…”

  若生笑了笑:“備好了就成了。”頓了頓,又問,“秋娘呢?”

  “秋娘姐姐讓人去備車馬了。”綠蕉應道。

  若生便沒有再問下去。只讓她去將備好的包裹取來,等會一并帶走。

  府里正忙著連四爺的事,沒有人會在她身上多留心眼。車馬出行,必須先同三太太管氏報備。領了牌子方可,她近些日子出門略顯頻繁。三太太原本只怕是要疑心的,但一來她的性子在眾人心中,本就跳脫不服管教;二來最近這段時間,事情是一出接著一出。令人目不暇接。

  她一個芯頭片子出門逛個鋪子,委實不值一提。

  是以扈秋娘順順利利地備好了馬車,隨同若生一起出了連家。

  今兒個天熱。可風也大,一陣陣吹過。倒沒往常那般燥熱了。

  平康坊里走動的人,也比平日里似乎多了些許。

  到個僻靜處,扈秋娘親自動手,將馬車外頭的連家標識給遮去了。

  這輛車,不大,模樣也不甚起眼,并非連家人慣常用的馬車,里頭也沒有多少奢貴擺設。

  若生上了車后,便瞇著眼睛打了個小盹。

  她昨兒夜里歇得就晚,歇下后也沒能立即入睡,翻來覆去好一陣子這睡意才冒了上來,這才沉沉睡去。誰知,父親一大清早就來尋她,硬生生將她從夢境里給吵醒了。

  結果這會上了馬車,身下微微顛簸著,這困倦便如潮水一般,涌了上來,直至將她徹底淹沒。

  等到再次睜開眼時,馬車已經載著她到了目的地。

  她揉了揉仍有些惺忪的睡眼,下了馬車。

  扈秋娘上前來扶,一面壓低了聲音回稟:“姑娘,慕姑娘似乎已經到了。”

  若生聽清了這話,登時睡意全消,笑著往里頭走去。

  今兒是她同慕靖瑤約好,請她來給雀奴望診的日子。

  而且眼下這地方,終究太過簡陋,她亦打算趁著出門之際,重新尋摸個合適的地方。

  她放輕了腳步,踏入了瀉。慕靖瑤正站在廊下皺眉看著手中的一樣東西,見她來了,當即笑起來,喚她“阿九”。

  若生也笑著同她打了招呼。

  她便將自己的手給揚了起來,舉高了給若生看:“你說這東西像什么?”

  若生這才現,那是塊木頭。

  她左看右看,斟酌著道:“是猴子?”

  慕靖瑤“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是兔子!”

  “…”若生啞然。

  她遺頭將東西木雕收起,說:“問之送的,我也說像猴子,他卻非說是兔子。”言罷,她挽住若生的胳膊,放輕了聲音問:“五哥不來?”

  這院子里,還悄悄留了幾個蘇彧的人守著。

  上一回若生私下來探望雀奴時,蘇彧也是一道來的。

  慕靖瑤知道這事,這會有此一問,若生便也只當她是奇怪,解釋道:“蘇大人公務繁忙,這一次…”

  “蘇大人?”慕靖瑤略有些驚訝地打斷了她的話,“你怎么叫他蘇大人?”

  若生怔了下,不解道:“有哪里不對嗎?”

  慕靖瑤猶自吃驚不已:“我還以為、以為你們…”望著若生黑白分明,干凈純澈的一雙杏眼,她輕輕咬了咬唇瓣,“以為你們很熟。”

  畢竟,喚對方大人,實在是有些太過生疏了。

  若生沉吟著:“其實尚算熟悉。”

  他知道她的秘密,僅這一點,應當便稱得上是十分熟悉了。

  更不必說,她還曾經親手埋葬過他。

  但除此之外,他們之間似乎又算不上多熟。

  她想得有些出神。

  慕靖瑤嘆口氣,扯了下她的袖子,說:“叫大人也挺好的。”

  若生失笑:“那我下回換個稱呼。”

  慕靖瑤便也無奈地笑了起來,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挽著若生的胳膊將她拖到了屋子里。

  里頭,雀奴剛剛吃了藥,還在沉睡中。

  若生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候著慕靖瑤為她診脈的時候,外頭忽然響起了些微細碎的說話聲。她愣了下,輕聲同慕靖瑤說了一聲,便快步朝外頭走去。

  廊下果然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正在交談。

  聽見響動,身著真青油綠色懷素紗衣的少年轉過臉看向了她,淡然點一點頭,而后打了跟前護衛模樣的人下去。

  若生怔怔的,問:“你怎么來了?”

  他面上神色依舊淡淡的:“你不想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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