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不止這一件。
安妮遵守許諾的給那位造出玻璃的女工獎勵了一百貫的銅錢,并在清泉觀下的廣場上舉辦了頒獎儀式。
數千女工和女工家屬看到那位年過四十、滿手粗糙的女工,從安妮手中接過一籮筐的銅錢,個個激動、羨慕不已。
那可是一百貫錢啊,擱在普通人家,終其一生,都未必能攢下這么多的錢。
可那個女工,就因為在干活的時候,偶然做出了新產品,就拿到了這么巨額的獎勵。
嘖嘖,明鏡觀主果然如傳聞中的那般大方、慷慨!
如山的銅錢,大大刺激了女工、及其家屬的工作熱情。也吸引了很多當世有名的工匠。
這年頭,工匠的地位真心不高。
有了發明創造,朝廷也只是口頭獎勵居多,即便有獎勵,也少得可憐。像安妮這般大手筆的發獎金,絕對是開天辟地的頭一遭。
安妮似乎早有準備,發完獎,又當眾表示,清泉觀重視科學創新,哪怕不是名下工坊的女工,只要有創新工藝,清泉觀都會重金收購。
當然了,工坊女工優先獎勵!
消息一經傳開,無數工匠聞風而動。
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里,安妮付出了一筆又一筆的“獎金”。
當然,收獲也是滿滿。
她從工匠、女工或是女工家屬那兒,得到了制肥皂的新工藝,得到了能夠改進棉紡織技術的工具:去籽攪車、彈棉椎弓、三錠腳踏紡紗車,還得到了最新式的筒車…
安妮幾乎把原主“發明創造”的東西都鼓搗出來,也大規模的投入到使用當中。
清泉觀麾下的生意更加火爆,清泉觀的大名更是響徹大江南北。
很快,便有別有用心的商人,偷偷雇用女人來清泉觀做工,或是重金收買工坊的女工,用以竊取清泉觀工坊的技藝。
對于那些小動作,安妮早就覺察了,卻沒有予以制止。
工坊發現有女工“背叛”,告到安妮面前,安妮也沒有做出任何懲罰。
她甚至當著所有女工的面兒,說:“我清泉觀的工藝,不怕被人竊取。其實,我甚至希望更多的商人采取我清泉觀的最新技藝,開辦更多跟清泉觀一樣的工坊,最好能開遍大夏朝的每一個角落!”
“因為只有工坊多了,才能有更多女人得到工作的機會。”紡織,天然就是女人的領域。
“而只有更多的女人能賺到錢,女人的地位才能提升,女人不嫁人、沒有兒女,也能靠自己養活自己,世間才會少一些被溺死、被遺棄的女嬰!”
安妮的一番話,讓女工們淚流滿面,更讓那幾個被重金收買的女工羞愧得無地自容。
明鏡觀主給了她們一份優渥的工作,更教會了她們一輩子都餓不死的技藝,讓她們在家里有了地位,也讓她們的女兒不必走她們的老路,她們不思感激,卻、卻還要背叛!
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兒嗎?
幾個女工跪在安妮面前,痛徹心扉的懺悔,并詛咒發誓以后一輩子都會對清泉觀、對明鏡觀主忠心不二。
她們甚至主動交出了商人們給她們的銀錠子。
安妮:…
她不是說反話,而是真心這么想。
她又不缺錢,根本不指望那些生意。
所以,她是真的不怕技術外傳,為了能提高女人的地位,為了能一點點改變這個世界,她甚至想自掏腰包請那些商人們開辦類似的工坊!
但,人心終究是復雜的,感動也只是一時半會。
時間久了,再多的感動也會被現實擊破。
沒過幾個月,清泉觀工坊的技術還是被傳了出去。
負責棉紡織作坊的妙善氣得直抹眼淚,更是沒口子的罵那幾個離開的女工是白眼狼。
安妮卻笑著安慰她,轉頭就對外放出消息:清泉觀棉紡織作坊要舉辦技術拍賣,只要出得起價錢,最先進的軋棉、彈棉以及紡紗技術,都能買到。
而且,安妮還特意命人將消息傳到了大夏的各個郡縣。
三個月后,各地商賈紛紛趕來清泉鎮。
安妮選了個黃道吉日,還是在清泉觀下的廣場,她又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拍賣會。
這次拍賣的不只是棉紡織作坊的技術,還有制肥皂、造玻璃等工藝。
每樣技術,安妮都賣給了三到五個商家,且都拍出了近乎天價的價格。
單靠這場技術拍賣,安妮就收到了堪比國庫歲入的銅錢。
拍賣會的聲勢太過浩大,連太極宮的圣人都聽說了。
不過,畢竟只是商賈,圣人和朝臣們都沒當回事兒,權當是個八卦給聽了。
再說安家二娘,心思純良,這二年沒少做善事。
施粥施藥,救濟鰥寡孤獨,收養棄嬰,免費辦學,還為娘子軍源源不斷的輸送女兵,長公主對她都贊不絕口,又有忠心耿耿的安南侯,圣人自然不會因為些許銀錢就為難她。
一場拍賣會完美落幕,很快,國各地便如同雨后春筍般出現了大大小小的棉紡織、毛紡織工坊。
而這些工坊都學著清泉觀的樣子,只招收女工。
女人們有了工作,有了穩定的高收入,一時間還看不出什么巨大的改變。
但潛移默化的,女人的地位在慢慢提升。
又到了夏收時分,農人們爭分奪秒的將田里的莊稼收割完畢。
剛剛晾曬好,收入糧倉,天上便閃電雷鳴,下起了瓢潑大雨。
上至圣人,下至老農,坐在屋檐下,看著嘩嘩的暴雨,都忍不住慶幸:幸好動作夠快,把糧食都收回來了,否則,這一場大雨過后,地里的莊稼都毀了。
但大家慶幸了沒多久,就開始發愁。
因為大雨持續了三天,居然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
就在圣人和朝臣們擔心河堤的時候,終于傳來噩耗:因為接連暴雨,黃河某段河堤決口了,洪水蔓延數個縣城。
某個受災縣城,距離京城僅有百里之遙。
圣人趕忙調派官員,前往災區。
大夏朝開國才二十余年,官場還是比較清明,官員們也都是實干家。
在官員和府兵們的奔波、辛勞下,沖垮的河堤被堵上了。
半個月后,洪水終于徹底褪去。
但,大災之后必有大疫,災區洪水剛退,便又有了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