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俊峰被王安國結結實實的揍了一頓。
周圍路過的人,最初看到有人斗毆,還想過來勸架。
但一聽是小舅子打姐夫,又都閃到了一邊。
得,又是個來給姐姐撐腰的弟弟啊。
看來這個姐夫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否則人家娘家人也不會這么給閨女出頭。
沒瞧見除了動手的小伙子外,周圍還站著十幾個面色不善的大男人嘛,這簡直就是娘家打上門來的標配啊!
再一打聽這個被打的男人,就是那個自己坐著輪椅去繳費、辦理住院手續的可憐孕婦的丈夫,再也沒人同情焦俊峰了。
更有不少女性,投向焦俊峰的目光帶著明顯的嫌棄與不屑,就差直接啐他一口“渣男”!
就是焦俊峰自己,發現上來胖揍他的是自家小舅子,也沒了反抗的心思,只用雙手抱著頭,任由王安國發泄。
其實,焦俊峰心里也明白,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把生病的妻子兒子丟在醫院不管,這本身就不對。
尤其是自己妻兒會弄成這樣,全都是自己親媽的手筆,他面對王家人的時候,更是忍不住的心虛。
“好了,安國,意思差不多就成了,別把人打壞了!”
站在一旁助陣的十幾個大男人中,有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他叫王安勇,是王家“安”字輩的老大哥,年長且為人厚道,在大王村的年輕一代中頗有些威望。
他見焦俊峰被打得鼻青臉腫,王安國打人打的也有些氣喘,便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上前來勸架。
話說給出嫁的姑娘出頭這種事,也是需要講究策略的。
王安妮和焦俊峰還沒有到了必須離婚的地步,也就是說,他們老王家的閨女還要在婆家過日子,所以,就不能往死里打。
除非兩家徹底撕破臉,準備親家變仇家,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別說王安國會動手,就是他們這些人也不會干看著。
但這次,明顯還不到那個程度。
狠狠揍焦俊峰一頓,讓焦家知道王家的姑娘不能被欺負,就足夠了。
“大哥,他們姓焦的也太欺負人了,把我姐糟踐成那樣,還不管不顧。”
王安國累得氣喘吁吁,手已經停了,嘴上卻不住的說著,“剛才我都聽人說了,那個王金枝根本就是裝病,她就是看自己辦的混賬事敗露了,故意裝心臟病——”
“安國,我知道你心疼你姐姐,所以你打我,我不還手。但,你不能污蔑我媽啊。”
焦俊峰聽不下去了。
之前他確實對不住安妮和孩子,所以,他任由王家人來打他。
可,王安國這小兔崽子卻不能往他親媽頭上潑臟水。
“污蔑?我污蔑你媽?”
王安國冷笑,“那我問你,姓焦的,你媽現在有事嗎?”不是都犯心臟病了嗎,這都過了快兩個小時,人就算不會有生命危險,情況也會比較緊急。
可看焦俊峰這模樣,都有“閑心”來看被遺忘的老婆孩子了,顯然他媽沒事兒!
“搶救及時,我媽已經沒事了!”焦俊峰卻有些不服氣。
他就是怕親媽的病情嚴重,這才暫時忽略了妻兒。
也正是他選擇正確,所以親媽才會沒事。
王安國卻不這么想,他哼哼冷笑著,“本來就沒病,當然會沒事。”
“王安國,你什么意思?”焦俊峰累了大半天,又被狠狠揍了一頓,整個人都處于崩潰的邊緣。
聽了這話,他差點兒就爆發了。
王家這小混蛋是個什么意思?
難道非要他媽搶救無效,或是住進ICU,才能證明她老人家真的有病?!
“我什么意思?我還想問問你們焦家是什么意思!”
王安國才不怕焦俊峰爆發。
這次可是他們王家站著理,官司就算打到天上去,也沒人會幫著焦家!
“我姐嫁給你之前,是村里有名的好姑娘,學習好,有學歷,聰明又能干。”
王安國憋了好幾年的火,終于有了發泄的機會,他干脆將這些年王家受得委屈全都說了出來,“我二姐孝順長輩,跟鄰里也都和睦。自從嫁給了你,忽然之間,我姐姐就‘變’成了不懂事、不孝順,頂撞公婆,打罵婆婆和小姑的惡媳婦…”
一提起這個話題,剛剛還梗著脖子跟王安國理論的焦俊峰頓時萎了。
別人不知道“真相”,焦俊峰卻心里明白。
這幾年來,妻子背負了很多罵名,而這些罵名基本上都是名不副實。
妻子遭受的委屈,焦俊峰比任何人都知道。
可他又能怎么辦?
難道要讓他跟別人說,“我媳婦不是這樣的人,她很好的。”
他如果這么說了,豈不是變相的指責自己的父母在撒謊?
一邊是生養他的親生父母,一邊是心愛的妻子,他也很為難啊。
可父母到底是父母,他們是長輩,就算錯了,他們這些做晚輩的,也只能忍著。
唉,不就是一些長舌婦的議論嘛,不疼不癢的,只要他這個做丈夫的相信她,不就足夠了嗎。
“我們王家人也是實在,你們焦家說什么,我們就信什么。為了這,我們明知道自家姑娘在你們家受委屈,也不敢說什么。就算被人指指點點,也只是陪著笑臉。”
這次開口的不是王安國,而是那位老大哥王安勇。
相較于王安國的咄咄逼人、得理不饒,王安勇就顯得十分和氣、通情達理。
他緩緩的說道,還不忘跟周圍圍觀的醫護人員、病人家屬苦笑兩聲,“直到今天,我們才知道,原來這世間竟真有這樣顛倒黑白、惡毒狠辣的老人。把人鎖到屋子里,不給吃喝,明明知道病了,還照樣找人來家里打麻將,逼得我們家姑娘——”
說到這里,王安勇哽咽了一下。
他倒不是做戲,而是真的有些心疼。
雖然他跟王安妮的血緣關系已經很遠了,但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
他也是有女兒的人,看到安妮血淋淋的手指,看到開心燒得渾身抽搐的小模樣,王安勇都覺得難受。
他艱難的說道,“咱都是普通的莊稼人,直腸子,也不會做戲。可、可你們焦家也欺人太甚了,人前說得天花亂墜,人后就往死里折騰人。如今把人都弄到醫院里了,你們焦家一個人都不露面,任由一個孕婦帶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躺在醫院里沒人管。”
王安勇扭頭又對周圍的人說,“大家伙說說,碰到這樣的事,我們娘家人還能忍得下去?”
“不能!”
“如果是我閨女被婆家這么糟踐,我肯定跟他們拼命!”
“可不是,這也太惡毒了。虐待人家不說,還故意敗壞人家的名聲。”
“估計人家早就計劃好了,提前敗壞掉名聲,這樣也能防著娘家人出頭!”
“哎喲喲,真看不出來,咱們玫瑰鎮還有這樣厲害的惡婆婆!”
“我看不光做婆婆的惡毒,婆家其他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尤其是做丈夫的,老人糊涂,你個大小伙子也糊涂啊!”
“就是,渣男!”
眾人議論紛紛,對著焦俊峰更是露出鄙夷的神色。
當自己被人這般指指點點的時候,焦俊峰再也說不出“不就是幾句閑話嘛,不疼又不癢”的話,而是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人言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