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猛地抬起頭,顧不得裝羞澀,直直的看向陸炎的眼睛。
但,她失望了,因為她發現,這雙眼睛根本不屬于風澈。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從對方的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靈魂悸動,可對方又陌生得可怕。
而且,如果對方真是風澈,他應該在穿來的第一時間就會想方設法的尋找自己。
安妮派小紙人去陸家打探消息,兼監察內院的情況,已經足足半個月多,從未發現陸炎有什么異常。
也就是說,陸炎一直都是原裝貨,并沒有被穿越。至少在最近十幾天的時間內,風澈都沒有來。
陸炎沒被穿越,那么那種來自靈魂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風澈又出問題了?他、失憶了?
這也不對啊,就算失憶,沒的只是記憶,而不是他的神韻。
安妮又細細打量了陸炎一番,依然沒有發現他的眼睛跟風澈有任何相似之處。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安妮滿心焦躁,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提醒她,她都要忍不住沖到陸炎面前做試探了。
饒是如此,安銘也發現了女兒的異常。
“嗯哼!”
安銘用力咳嗽了一聲,心道:閨女哎,我知道陸家小子長得不錯,言談舉止也好,可、可你也不能這樣不矜持啊。
不過,閨女這幅模樣,顯是相中了陸炎。
這讓一手促成此事的安銘十分得意,看吧看吧,我就說我眼光不錯,選中的對象就是這么好。
看來,這樁婚事成了!
安銘喜滋滋的想著,甚至已經開始盤算,給閨女添加多少陪嫁。
安妮猛地回過神來,正好對上陸炎若有所思的眼神,她趕忙故作羞澀的垂下眼瞼,悄悄躲到了安銘身后。
安銘裝著偶遇的模樣,又跟陸炎寒暄了幾句,便相互告辭離開。
望著安家父女的背影,陸炎眼底染上一抹疑惑:奇怪,為什么他竟覺得安家大姑娘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見過一般。
陸炎有著絕佳的記憶力,雖然達不到過目不忘,但絕對不至于見過某個人卻又將她忘記。
陸炎很確定,他確實沒有見過安云霓。
但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這、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陸炎站在后殿愣了許久,直到祖母身邊的媽媽過來找他,他這才反應過來。
不想了,反正親事已經定了,待安大姑娘過門,他有一輩子的時間研究這個問題!
第二天,安家和陸家就交換了庚帖,并定好了婚禮的時間——九月初六。
現在五月,距離九月還有四個月的時間,足夠兩家籌備婚事等各項事宜。
陸家開始整修房子,不過在這之前,陸炎決定先把家里的事處理一下。
不管是姑祖母還是姑母,只要還有丈夫,他都想辦法把人送回夫家。
如此一來,那些守寡回娘家的姑祖母和姑母,也都安分了許多。
至少,她們開始意識到,她們在陸家只是客,而不是真正的主人。
陸氏和小陸氏也都被陸炎相繼約談。
陸炎先是感謝了兩位長輩多年來的辛苦,但隨后又不失強硬的表示,待新婦過門后,陸家的中饋也將由新婦掌管。
陸氏和小陸氏早就習慣了在陸家前呼后擁的感覺,這些年也多少撈了些油水,不管是為了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還是為了實打實的好處,她們都不愿把管家權讓出去。
但她們也知道,她們在陸家管家名不正言不順,不少人家都在背地里議論。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能收留守寡的女兒已經十分不易,她們又怎能得寸進尺的把控娘家的管家權?!
過去是因為兩代主母不稱職,人家也不爭搶,所以陸氏和小陸氏還勉強有個借口。
可如今,陸家的新家主是陸炎,陸炎的妻子是豪門貴女,是足以承擔宗婦重任的嫡長女,應該也有能力管家。
等人家過了門,她們再把著管家權就太說不過去了。
陸氏和小陸氏心有不甘,但到底夠聰明,痛快的跟陸炎表示,“等侄孫媳婦過了門,我就把家里的事都交給她。”
陸炎滿意了,他心里也清楚,兩位長輩應該不會輕易放棄陸家的管家權,以后也會小動作不斷,但他相信安大姑娘的手腕。
當然,如果陸氏和小陸氏太過分,陸炎也不會坐視不理。
作為陸家當家人,他會庇護陸氏女,但絕不會縱容她們在陸家攪風攪雨!
在這方面,陸炎冷靜得可怕,絲毫不會被所謂的親情而左右!
還是那句話,陸炎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很清楚,為了他的目標,他需要割舍的東西。
陸家后院暫時安靜下來,陸氏和小陸氏比方太夫人、李夫人還要期待新婦進門。
安家這邊,卻很熱鬧。
安銘開始整理自己的私房。
女兒雖然滿意他給挑選的婚事,但到底嫁得委屈。
若不是楊姨娘鬧出那一出,安銘會擺足了架子,不說讓陸家三顧茅廬吧,好歹也要讓他們拿出十二萬分的誠意求娶。
現在倒好,為了平息流言,陸家一求親,安家就答應了,這般輕松,實在太委屈霓丫頭。
但婚事已經這樣了,安銘也無法更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幫安云霓爭取足夠的嫁妝。
原本,似安云霓這樣的勛貴嫡女,從一落地,父母就開始給她準備嫁妝。
碰到什么好木料、珍貴寶石、文玩古籍,都要攢起來,留著女兒出嫁的時候好陪送。
還有那些上好的良田、位置好的鋪面,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必須提前備好。
小柳氏還沒過世前,也興沖沖的跟安銘弄了一個匣子,把自己碰到的好莊子、好鋪面的契紙都裝進匣子里。
另外還有銀票,御賜的紅藍寶石等。
只可惜小柳氏走得太早,那個小匣子才裝了一半。
小柳氏身故后,安銘便把那匣子收了起來,每每思念忘妻的時候,就會拿出來摩挲一番。
他只顧著緬懷白月光,卻忘了這個匣子最初的用途。
直到女兒真的要出嫁了,安銘才想起來,從暗格里把匣子翻了出來。
看了看里面的東西,腦海里又浮現出小柳氏置辦這些東西時的開心笑顏,安銘先灑了幾滴眼淚,然后才開始一一翻看。
“太少了,還是太少了啊。”
安銘想了想,打開了自己的私庫,將里面近三分之一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準備給女兒添妝。
至于小柳氏的嫁妝,安銘決定全都讓女兒帶走。
另外,他還跑去王氏那兒,再三叮囑她,一定要按照伯爵府的舊例,給安云霓準備她應得的那份嫁妝。
王氏心里滿是拒絕,小柳氏的嫁妝已經夠豐厚了,如果再加上伯爵府的份例,安云霓的嫁妝肯定是安家女兒中最多的。
王氏不想讓柳清淺的女兒壓自己女兒一頭,可想動手腳,一是有安銘盯著,二則她也怕半空中再飄下一張黃表紙啊。
罷罷罷,就按公中的份例給她準備一份吧,等把她打發出門子,小柳氏的鬼魂應該也不會再在安家游蕩了。
權當破財消災。
王氏不甘不愿的給安妮準備了嫁妝,大柳氏那邊,也意思意思的給添了點。
幾下里加起來,安妮的嫁妝竟有一百多抬,且每一抬都比標準的箱籠大很多。
以至于到了九月初六那天,新婦的第一抬嫁妝都進了陸家門,最后一抬才剛剛抬出永安伯府。
看著綿延不斷的嫁妝,京城的吃瓜群眾著實驚詫不已。
而陸氏和小陸氏看到堆滿一個院子的嫁妝,神情變得很是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