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個黃德龍到底是不是騙子?”
在回程的路上,袁欣然還是沒法確定剛才那位黃經理的路數,問梁一飛。
正是因為沒法確定,所以,最后梁一飛和袁欣然拒絕了和黃德龍合作的要求。
“不管他是不是騙子,這個人都有一定的危險性,不能合作。”梁一飛說。
“怎么講?”袁欣然問。
“大小姐,你是在官兒堆里長大的,對于官兒不太敏感,我可不一樣。”梁一飛又一次拿出玫瑰園項目的資料,點了點上面那位黃德龍所謂的‘老板’的名字,說:“你知道,像這個級別的官兒,在普通老百姓看來已經是高官大官了,何況這又是天子腳下,見官大一級。”
“也就是個正處級別的嘛…嗯,不對,正廳?怕是不到吧。”袁欣然滿不在乎的說:“談不上高官吧,再說了,級別高,未必權力就大。”
“所以我說你大小姐是見慣世面的。你眼里能叫做高官的,怕是都住在海里吧。”梁一飛笑道。
“哪里哪里,小女子出身貧寒,正兒八經的貧農家庭。”袁欣然嘻嘻一笑。
“而且你看看,這位也就40歲出點頭。”梁一飛說。
“那又怎么了?改革開放之后,干部隊伍年輕化已經成為常態,各地都提了一大批年富力強、腦經開通的干部啊。”袁欣然道。
梁一飛點點頭,說:“年輕干部,40歲到了這個位置,又是天子腳下,可以算是重點培養,前途無量吧。”
“是的。”袁欣然點點頭,她不當官,可是家里和周邊當官的太多,對于官場上的規則套路門兒清。
“那就對了,如果這個黃德龍是騙子,純粹是扯虎皮做大旗,那倒是必不多說,這年頭騙子多得很。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幕后老板真的是這位,那就有點麻煩了,你想想,這位40歲出頭,前途無量,正在組織上大力培養的時候,就敢這么撈錢,膽子是不是太大了點,換句話講,腦子是不是糊涂了點?”梁一飛說。
袁欣然沉吟了片刻,梁一飛講得不是沒有道理。
有撈錢的,但是呢,像這位目前的情況,擺明了是重點培養對象,未來上升空間很大,一般反而不會這么明目張膽的撈錢,此時最重要的,一是做出成績,拿出過硬的提升資本;一個是要求穩,絕對不能讓人抓到毛病把柄要知道,越是被重點培養,越是前途無限的,眼紅他的人也就越多。
青云直上三千尺和死無葬生之地,有時候就是一件事辦錯了,一層窗戶紙捅破了。
玫瑰園是昌平目前的重點項目、老大難項目之一,快十年下來,終于眼看著要解決了,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在?
這時候誰敢有點什么動作,不可能不透風。
那如果這位真的是大老板,那的確就像梁一飛說的,膽子太大,腦子太熱。
這樣的人,顯然不是好的合作伙伴,由于他的官身,和這樣的人合作,甚至可能被他牽連拖下水!
“你這么分析我倒是能理解,不過…”
袁欣然皺了皺眉頭,說:“有些人吧,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啊!”
“大小姐,眼光放長遠點,格局放大一些。”梁一飛笑道:“全國的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呢,有投資價值的,數不勝數,玫瑰園項目就算拿不下來,對咱們也無傷大雅,無非是換一個項目而已。可要是被這位牽連進行,那說不定不僅是地產,連我其他的產業都要跟著倒霉。剛才我也聽到了,那位黃老板跟你算賬,什么一邊是另一邊又是的,你說的對,那都是扯淡!真正的大賬,是投資房地產必須穩妥!”
“那這個黃老板,我們就當他不存在?”袁欣然問。
梁一飛哼哼了一聲,他剛才在自己眼前晃悠那么大一通,又是講故事,又是扯虎皮,上竄下跳的,怎么能當他不存在呢?
不存在?不存在的!
“韓雷,你安排兩個人,和周峰周總聯系一下,讓他幫忙找找人,查一些信息,回去我告訴你。”梁一飛對坐在前排副駕駛座的保鏢頭頭韓雷說。
“嗯。”韓雷面無表情的點頭。
“找周峰干嘛,他一個做廣告的,認識的人層級不高。我倒是有些關系,要不要…”袁欣然問。
“不用多高的層級。”梁一飛笑笑說:“至于大小姐你的關系,對我這個平頭老百姓來說太高端了,咱們能不用就不用。”
說著,見袁欣然眉頭微微動了動,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是否觸碰到了她內心的什么點,于是依舊是笑著,好像什么都沒留意到似的,很自然的說:“我這邊實在是頂不住了,再動用你的關系,是最后的保障嘛。”
“我倒是想起來了,上次聽老秦講,以前朋友當中有個人和這位‘幕后老板’是一個口子的,說不定有交際。”袁欣然點了點資料上那位所謂幕后老板的名字,說:“如果黃德龍說的是真的,與其通過黃德龍,倒是不如我們通過我那個朋友,直接找到…”
說到這里,袁欣然自己意識到了想法有誤,梁一飛已經說了,這人如果的真要撈錢,那反而不能多沾,免得將來被他拖下水,這不是幾千萬中間費用便宜點貴點的問題。
梁一飛和袁欣然來首都本就因為后者的身體,耽誤了一周多,來了之后沒多久,就到了法院拍賣這一天。
法院拍賣和一般拍賣公司的拍賣會流程差不多,不過沒有后者那么熱鬧,委托的拍賣公司派人來法院的一間很小的辦公室,看起來是個小型的學習室,里面有五排桌椅,一面黑板。
梁一飛和袁欣然鄧志廣提前了10分鐘入場,到的時候,房間里法院、公證和拍賣的人已經到了,各自穿著制服,還有兩個穿著西裝的人,正在一起聊天。
一進門,有個穿著西裝的人就立刻迎了上來。
“您是梁一飛梁總吧,您好,我是宋元新,德森集團的代表。”說著,主動遞了一張名片過來。
是德森的一個副總。
“你好!”梁一飛也把自己的名片雙手遞了過去,宋元新接過名片之后,顯得十分客氣,鄭重的放進包里,和梁一飛握手的功夫,生意不大,說道:“梁總,沒想到你們也看上了這個項目,我哥說了,您是全國知名的企業家,年輕俊杰,能認識您這樣的朋友,比什么項目都要重要。事后,我做東,請您一定賞光,大家交個朋友。”
雙方現在其實是競爭關系,要說客套話吧,這些話似乎有些過頭了。
難道是笑面虎?
梁一飛心里暫時摸不清他是什么路數,不過時間也快到了,邊上還有法院、拍賣公司的人,也就微笑著應付了兩句,沒說什么正兒八經的話。
這么簡單一溝通,梁一飛也才知道,這個德森是家族企業,兄弟兩個,一把手是當哥,眼前這個弟弟是二把手。
落座之后,沒幾分鐘拍賣會正式開始。
在公證人和法院的見證之下,拍賣師宣讀的標的具體信息,然后喊出了低價3.5億,首付40,剩下60三年內償還清。
不得不說,這個項目的誠意和價值,都要比之前天天花園要高得多,根本不用買家去處理那些錯綜復雜的債務關系,只要拍下就可以順利拿到,而且也沒有經過討價還價的扯皮,起拍價就已經非常低,還可以分期。
畢竟天天花園項目才爆雷不久,而這個玫瑰園項目已經要死不活,像個毒瘤一樣存在了好幾年了,各方面都已經被拖得十分疲憊,想要盡快解決。
拍賣師報價之后,出現了一個有些詭異的場景:在場的兩家居然都沒有舉牌。
德森的宋總扭頭看了看梁一飛,梁一飛則是準備等對方舉牌之后在舉,兩個人都沒動靜。
“咳咳…”拍賣師咳嗽了一聲,又重新喊了價格。
這一次宋總舉牌,加了一千萬。
拍賣師喊第二口價,有沒有人加價?
梁一飛隨手舉了下牌子,也加了一千萬,然后也不看拍賣師,微微歪頭,低聲和袁欣然說些什么,手里卻拿著牌子,準備繼續朝上標。
沒想到令人十分意外的情況發生了,價錢加到3.7個億的時候,拍賣師連續喊了兩次,德森的宋總就跟完全不關他事似的,坐在臺下一動不動,干脆把手里的牌子離手,放在了桌子上。
“3.7個億第三次,還有沒有人加價?”拍賣師有點尷尬的看著臺下。
沒人搭話,宋總仰面朝天,神游物外。
“3.7個億,第三次…還有沒有人加價?第三次…”拍賣師語速很慢,本應該落下的成交錘,依依不舍得停在半空,以一種像放電影慢動作似的速度,一點點像下方落下。
就這么三四十公分的距離,錘子落下速度再慢,也總有落下的時候,終于‘咚’的一聲,塵埃落定。
德森集團僅僅加了一次最低價,梁一飛以超過低價兩千萬的價格,拿下了玫瑰園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