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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命中注定?

  當初金星廠就是在陳康健手上破產倒閉,廠子情況陳康健一清二楚。

  那年梁一飛給出了點子后,金星廠的確紅火過一段時間,到了1993年年中階段,廠子的效益已經比原先翻了快五倍,幾乎占領了整個省的市場,杭城有一小半事業政府單位都從它那里定杯子,廠長白建國還被市里評為優秀黨員、優秀企業家,經常出席各種場合做報告,一時之間風頭十足。

  之后金星廠立刻推出了‘競價廣告’活動,杯子銷量好,這在后世就是‘流量’,所以哪些景點、飯店能印在杯子上,極大的影響了這些景點的客流量,金星廠做過統計,之前杯子上印了哪個景點,那個景點在短時間之內營業額就一定會暴漲,最高的,甚至一個月之內漲了70。

  但是杯子的款式是有限的,同一款杯子,只能印同樣的圖案,可是杭城以及附近的景點、商家數不勝數,每一家都想把自己的形象印在杯子上,那怎么辦?

  競價唄,價格者得。

  這個方法也是當初梁一飛提過的,只不過,梁一飛只是隨口說了一下,并沒有就‘競價’做深入詳細的策劃。

  金星廠最初推出競價方案的時候,每天廠子來訪的商家都排成長隊,打破了頭、吐了血抬高價,金星廠很是大賺了一筆。

  但就在這個時候,金星廠犯了一個致命的決策錯誤:為了多賺錢,也因為推不了很多人的面子,在短短兩個月之內,居然‘研發’出了60多套新產品,每一套少則三四個杯子,最多的,居然有三十多個杯子。

  加上原先有的幾套拳頭產品,市面上頓時充斥著五花八門各種各樣的杯子。

  正所謂物以稀為貴,之前杯子就那么三套,當然可以帶來流量,可瞬間變成了幾十套,那流量自然也被分散了,而且多出來的套裝,同時還沖淡了金星廠原來三套拳頭產品的含金量。

  更關鍵的一點,原先三套杯子,名額有限,能上杯子的無一例外都是真正的杭城的好景區、真美食、良心商家,可現在‘位置多了’,金星廠根本來不及考察對方,只要給錢,無論良莠都可以上。

  其中不乏黑心商家,不好玩的地方,難吃又貴的要死的食物不貴才怪,不貴點,怎么能把給金星廠的錢賺回來?

  接下來就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金星廠的杯子種類越來越多,廣告效應越來越差,口碑也越來越差,那廣告費就越來越少,杯子銷量也越來越低,然后金星廠再‘研發’更多的杯子…

  頗有些貨幣超發,通貨膨脹,政府信用降低的路數。

  到后來,金星廠干脆送杯子,賺的是廣告費的錢,把真正的核心都丟了。

  也就維持了半年的樣子,金星廠就不行了,送都送不出去,倉庫里的杯子堆積如山,廣告部卻門可羅雀,之前最好的時候準備擴張,還欠下一屁股債。

  “說起來,他們那時候還想找你,再給他們出個點子。”陳康健抱著茶杯,嘆了口氣,說:“可惜了,白廠長就那時候出了場車禍,人當時就沒了,他這么一死,整個廠子的人心就徹底散了,跟國資局報了破產,那塊地倒是不錯,我給它弄到手一直捂到現在。說起來,你也是跟那塊地有緣分的,給你,我放心,大約老白的在天之靈,也能稍稍有些慰藉。”

  “陳市長,白廠長的墓在哪?我想去祭拜一下。”梁一飛道:“當年是有交情的,再說了,以后我學校要在他那里辦,等于是跟他打個招呼吧。”

  “呦,那我還真不知道,我來幫你問問。”

  在回去的飛機上,梁一飛閉目養神。

  按理說,現在他腦子里,應該首先想的是新時代未來搬遷,或者是接下來將要舉行的保健品年會,最起碼,也該是孫達威的海調會那邊進行的怎么樣了。

  可是,他一閉眼,眼前就浮現出白建國的墓來。

  白建國老家是淳安的,千島湖那塊,父母都是當地的漁民,當地政府的人配著自己去的時候,他家里的一對老邁的父母,和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至少要大了十幾歲的妻子,絲毫沒有半點想象中見到故人應該有的樣子,眼神里透著一股底層人對于權威和財富的畏懼,唯唯諾諾的。

  他的墓碑就在千島湖的一座水中小島上,一個黃土墳頭,上面壓了一塊扁扁的大石頭,除此之外,連個墓碑都沒有。

  當地鎮上的那個干部,完全不清楚這里面埋的是誰,為什么市里領導會打電話給鎮上安排來掃墓?

  梁一飛知道,白建國,改革開放初期,第一批跨時代的國企干部。

  他曾經在計劃經濟體制下,為了祖國建設,付出了自己的青春;

  在面臨時代的大潮變局時候,他們迷茫過,失敗過,但卻從來沒有放棄過祖國交給他的企業。

  直到生命的最后,他還在為了企業能夠活下去而煎熬奔波著。

  金星廠不是沒有過輝煌,然而這份輝煌之下,白建國這樣的領導干部,自己依舊拿著幾百塊錢的工資,甚至沒有想到把家人接到杭城。

  白廠長,算不上能人,能力有限,非但沒有開拓能力,甚至守成都不足;

  但是他代表了一個時代,正是因為有這樣一批人的堅守,才能在這個有著太多紙醉金迷、背叛遺忘的大時代中,還留有一些讓人值得相信的力量。

  梁一飛自己是個有能力的人,加上還有先知,所以,這輩子他對于‘能力’這種事,并不是一元論,一切以能力論,相反,兩輩子經商,他更多的是經常容易浮躁,所以他更需要一些積極向上的精神,甚至是看起來有些愚蠢的堅守。

  他經常會覺得自己多辛苦,多不容易,甚至有些自憐自艾,可是和白建國這樣的企業家相比,梁一飛發現,自己其實還是生活在蜜罐子里的。

  一路無話,下了飛機,顧文明在門口接機,老遠迎了上來,興沖沖得說:“找到了!你猜猜,在哪找到的!”

  回來之前通知了老顧,讓他把手頭事放下立刻來見自己,商量在杭城辦校或者遷移校區的工作,可是被這一句話問得一頭霧水。

  “找到什么了?”

  請: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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