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兩個小時之前。
梁一飛和謝逸飛,正在崇慶飯店的一間套房里。
無獨有偶,他們來崇慶,落腳點也正是崇慶飯店。
“你真的想插手天府可樂?”謝逸飛有些意外。
最早,托尼調查天府可樂情況,只是一個沒有明確目的的順手行為:梁一飛跟著來蜀中當參謀幫忙,總不能純粹白跑一趟,正巧遇到了天府可樂的奇怪局面,托尼就順便進行了簡單的調查,算是對梁一飛有個交代。
至于能不能拿到好處,那是梁一飛自己的事。
天府可樂、百事可樂,這兩個國內、外國的巨頭之間,梁一飛也好、謝逸飛和托尼也罷,最早都認為,這是有棗沒棗打一桿子,即不必強求,也沒法強求。
頗有些佛系精神。
可沒想到,梁一飛和巴林去了一趟天府總部之后,回來態度忽然變得十分的堅定,表現出了對天府極大的興趣。
梁一飛說:“我調查了,天府本部不算,下屬,還有108個灌裝廠,這些灌裝廠設備、員工都是現成的,而且都是最好的設備,單個規模雖然不大,可都建立在交通便捷的地方,一旦開動起來,哪怕只有十幾個,也足夠在蜀中幫我建立起一塊生產灌裝基地了。”
“你不是在濱海建廠了嗎?”謝逸飛問。
梁一飛點點頭,建廠歸建廠,但是將來飲料的生產規模,絕對不是保健品可比的,目前濱海市的那個新廠,如果全部用來生產成品,產量撐死了也就和中華鱉精持平,甚至還不如:因為中華鱉精,說白了就是朝里面灌加了點中藥的糖水,沒什么技術含量可言,而未來飲料則不同。
換句話講,僅僅靠著這一個廠,未來肯定滿足不了市場需求。
當然,這個所謂的市場需求,是在梁一飛有先知和對自己有信心的情況下預測出的,而不是根據當前大多數人包括謝逸飛的預測,前者要比后者大十倍甚至幾十倍上百倍規模。
濱海市畢竟是內陸城市,人口密度高,梁一飛再有本事,也不太可能在濱海接二連三的建立一個又一個大型飲料廠。
就算有地皮,相比之下,從濱海市拿的地皮,未來無論是做住宅地產、商業地產,甚至干脆做物流存儲、工業區,價值都比建立灌裝廠要大得多。
反過來蜀中地域廣闊,無論是謝逸飛收購的那些藥廠,還是灌裝廠,位置上來說,將來開發地產的價值都是很有限的,而用來做生產正得其所。
和看門老頭聊了一陣,梁一飛受到了啟發,完全可以把濱海的幾個廠子,未來全部變成‘原液’生產,在蜀中建立稀釋灌裝廠,蜀中的廠子出成品,這么一來,即保證了配方的安全,又可以極大的節省成本。
未來很多年,蜀中的政策也好,人力資源也罷,還有環境,都適合加工生產。
謝逸飛將來在蜀中發展,自己和他可以做到守望相助。
這里面還有一筆隱形的財富:天府的灌裝廠,零星的分布在蜀中的十幾個縣,規模不大,所以,在當地都不是‘重點關照’,可是畢竟都是地方性的企業,能和地方政府搭上話,拿下一個廠,就等于有了一條和當地地方政府溝通的渠道。
要是拿下了一批,那就等于梁一飛可以和蜀中一大片地方政府打交道,未來的商機就在里面。
“問題是百事和天府,怎么可能會把灌裝廠賣給你?”謝逸飛一攤手,說;“按照你說的,新天府現在百事說的算,百事壓根就不缺那點錢,這些資產,它就是閑置下來不用,也沒必要出售啊,哪怕抵押給銀行,也是一筆源源不斷的財源。再說了,現在不用,不代表將來不用,百事可樂也好,天府可樂也罷,未來如果要做大,都需要灌裝廠。”
頓了頓,說:“就算你會談,人家賣給你幾個廠,可是按你的想法,是建立一個灌裝廠工業片,一個兩個廠肯定沒用,少說要二三十個廠才能成規模。”
“如果可能,我希望把一百多個廠都拿下來。”梁一飛笑道。
“不可能!”謝逸飛連個不太確定的語氣詞‘吧’都沒說,直接否定了梁一飛的想法。
一百多個廠,雖然每個廠規模都不大,最小的只有幾臺十幾萬的灌裝機,可是架不住數量多啊,不說別的,就算肯賣,那得多少錢?
“我也就是這么一說,全部拿下來當然不可能。”梁一飛笑笑。
“你能拿下來三五個,我就算你有本事了。”謝逸飛搖頭笑說:“還是把心思放在代理上吧,內地百事可樂不多,是個機會。”
“找我代理,人家不會自己去開拓啊。”梁一飛看了看手表,說:“就像我們之前說的一樣,來都來了,又都住在一個賓館,有棗沒棗打一桿子,我去找那位托馬斯先生聊聊唄。”
“那行,我就等著你成功的捷報!”謝逸飛似笑非笑的揶揄說。
在托馬斯的頂層長包套間里。
梁一飛不緊不慢的坐在沙發上,沒有回答托馬斯的問題,反而用同樣的問題反問了回去。
“托馬斯先生,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們百事可樂到中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托馬斯兩道淡金色的眉毛忍不住的皺了皺,有些警惕的盯著這位素未謀面的訪客,說:“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用緊張,我不是暴徒,就算是,也不可能在崇慶飯店里對你做什么。這個地方,見證了中美兩國從本世紀初就開始的友誼歷程,我很尊重這段友誼,所以我愈發的覺得奇怪。”
梁一飛自顧自的點了一支煙,說:“百事可樂為什么來中國做這樣的事呢?”
“沒有禮貌的人。”托馬斯見梁一飛在室內不征詢他的意見就抽煙,臉上露出明顯的厭惡之色,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我請你現在就離開。”
梁一飛當然不會離開,自顧自的說:“你們外國人有一點我特別看不上,明明做著下三濫的事,用不正當的競爭手段,最惡劣的方法追逐利潤,可是卻能在個人生活上,充分的展現出禮貌和紳士風度。”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托馬斯實在有點受不了眼前這人的無禮了,他甚至有些怕了,畢竟他只是一個生意人,所謂的縱橫睥睨,是在商場上。
于是下意識就伸出手,拿起床頭的電話,想要呼叫總臺叫保安來。
“托馬斯先生,我勸你不要打這個電話,否則接下來的問題,我會去了崇慶市政府討論,而我是一個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生意人,也許我沒有辦法和國際品牌去競爭取得成功,但是我一定有能力破壞一些人的好事,用中國話來說,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梁一飛說。
“你到底要說什么!”托馬斯也很不習慣中國人的繞彎子,潛臺詞這一套。
他會說熟練的漢語,可是漢語中很多潛臺詞,深層次的意義,他卻多年都暈頭轉向的。
現在他能了解的一些,也就僅限于‘吃了沒有不代表人家邀請你去吃飯,只是一句客套話’這一層面。
“那我就直說了。”梁一飛說:“為了和天府可樂合資,百事可樂花了三個億現金,付出新公司40的股權,以及每個月為之前天府可樂的員工提供不低于之前待遇的穩定收入,終于取得了天府的控制權,可是僅僅一年時間,天府可樂的市場占有率就出現了斷崖式下跌。托馬斯先生,這是為什么?”
“我似乎沒有必要和你解釋什么吧,我只對股東負責。”托馬斯說完,猶豫了片刻,但還是解釋了一句,說:“經營企業,自然是有風險的,無論做什么生意,前期都需要有一個過渡期。”
“那就是說,在全世界都取得了巨大成功的百事可樂,來到中國市場,這樣一個消費激增,政策傾斜的處女地,反而不會經營了,失敗了?這不是很奇怪嗎?”梁一飛似笑非笑的問。
“中國市場,本來就是最獨特的一個市場。”托馬斯說:“你們的制度和政策…”
梁一飛直接打斷了托馬斯的話,說:“我們的制度和政策,給予外商最大程度的優惠和幫助,只要是真心實意來投資的外商,沒有不賺錢的!”
“梁先生,到現在為止,我還是不知道你要說什么!”托馬斯說。
“好,那我就再說得簡單一些,任何商業行為,都是有目的性的。投資天府可樂,拿下它的控制權,目的無非有幾個:第一,看中了天府可樂的品牌效應;第二,它擁有良好的資產;第三,通過這個殼,實現百事可樂進軍大陸。
那么從現在的實情來看,百事接手后,并沒有去擴大天府可樂的品牌效應,也沒有充分利用它的資產或者進行抵押,相反,你們把天府可樂的產量壓到了最低,而大量生產百事可樂,所以只可能是第三個目的,你們買天府可樂,并不是看中這款可樂,也準備投資它把它做大做強,而是利用天府,作為百事可樂跳板進軍大陸。”
“這有什么問題嗎?”托馬斯平靜的說:“百事可樂是實際控股方,當然要以百事的利益優先。”
“這又要回到最初的話題。”梁一飛說:“你們到底為什么要買下天府可樂,這個問題想明白了,我想任何一個大陸的地方政府都不會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