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韻湖。
紙醉金迷,霓虹閃爍,觥籌交錯,耳邊盡是靡靡之音,眼前一片太平盛世。
梁一飛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買下嵐韻湖,搞不好有一個潛在的心理原因:不管在新時代還是華強廠,他這個老板就是個領頭干活的,什么資本家奢侈墮落生活,一概享受不到,最忙的是他,最累的是他,最受委屈的其實也是他,對上、對下,都要費盡心機。
只有到了嵐韻湖,尤其是嵐韻湖的歌舞廳,身份才會變化,享受一下財富和社會地位帶來的愉悅感。
找誰說理去?
華強廠那頭重新投入了生產,今晚一起吃飯的,是溫玉春、清苑縣的那個養殖大戶鄭老球,還有何云飛。
說是一起玩,其實有正事要聊。
萍姨和老爺子的快餐店干得還不錯,上次‘中了’一輛桑塔納,萍姨自己居然有駕照,直接開車去了鄭老球的農場考察,回來后,對那地方贊不絕口,準備以后都從那定蔬菜雞鴨魚肉。
梁一飛對此其實不是很贊同。
怎么講呢,快餐它不是高檔餐飲,講得就是控制成本,鄭老球農場的農作物和家禽的確品質好,問題是價格也不便宜,又加上外地的運費,把成本抬高了一截,其實劃不來,至少是賺得少。
當前快餐也算是高利潤,可從鄭老球那定貨,就抵消了很大一部分利潤,成為平利產業。
不過萍姨當時的一番話也有道理,她說吃進嘴的,跟穿在身上的不一樣,穿身上的不好,大不了換,吃進去的不好,那就沒辦法了。而且人人都有嘴,一吃就知道好壞,別看現在成本高賺得少點,可時間久了,口碑能積累下來,人家一提到‘阿萍快餐’,都說好,那這就是一筆花錢都買不來的財富。
這話也不是沒道理,關鍵是梁一飛也不指望依靠老爺子和萍姨的飯店賺大錢,主要還是他兩有個事做,不至于閑得慌。
對于鄭老球來講,目前的阿萍快餐規模不大,那點供應量和他全部生意相比僅僅是一小部分,不過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和梁一飛進一步打打交道,套套近乎,認識一些市里的強力朋友。
先不講清苑縣的那個已經當到副縣長的梁一飛學生,光是眼前,就有一個讓他有點棘手的問題,本來想找梁一飛幫忙解決,哪知道還沒開口,愕然發現他這個‘大麻煩’的另外一個主角,居然也是梁一飛的座上賓!
何云飛帶著任鵬和兩個小弟,才坐下,就發現了鄭老球,有點意外的瞅了瞅梁一飛,呵呵一笑,說:“鄭老板也在這里啊。”
“何老板,原來您也是梁老板的朋友啊,您說說這事,大水沖了龍王廟嘛!”鄭老球說。
他兩這邊自說自話的,倒是把梁一飛搞得莫名其妙。
問了一下原因,才知道也是巧了,何云飛搞煤礦那個縣,正好就是鄭老球養殖的縣,都是清苑縣。
要說這個清苑縣也有點意思,它是濱海市下屬最大的一個縣,全縣面積在全國的縣級單位都名列前茅,多山多水,它既有全省最豐富得煤礦資源,又有一片青山綠水自然資源。
經濟著實不咋滴,但資源又著實豐富。
縣占地面積很大,但大多都是荒郊野外,縣城加上下面2個鄉鎮人群聚居地,還不到全縣面積的十分之一,按理說這么大的地方,何云飛在那邊搞煤礦,鄭老球搞養殖,搭不上什么關系。
可也是巧了,何云飛看上的一個廢礦,正好就在鄭老球承包的那座山側面,距離他的養殖場直線距離不到一公里。
這個礦不是沒煤炭,而是路不好走,一直沒人來開采,這才荒廢了下來,何云飛來了之后,不管大小肥瘦,只要是口肉都不肯放過,有主的礦都能動槍拼命,何況沒主的?
以前是沒路,但鄭老球搞養殖場,要進進出出,所以修了一條能走車的路,何云飛拿下煤礦之后,看上了這條路,想用。
那就不太好辦了:煤礦走車,都是動輒幾十噸的大車,鄭老球養殖場進出,都是小車,當初修路也是按照小車的規模來的,要是經常借給煤礦用,不到幾個月,這條路就得給壓壞。
何況,在偏僻的山區里,路權十分重要,有時候甚至超過了地權:沒路,貨物不流通,地再好也沒用。
何云飛是什么人,鄭老球打聽得一清二楚,黑心手狠,這路借給他走,走到后來,算是誰的?這都不好說。
鄭老球在當地開養殖場,也算是地頭蛇,和當地村民關系不錯,何云飛是過江猛龍,混社會起家,兩邊接觸幾次,都沒談妥。不過鄭老球畢竟不是何云飛這樣的江湖猛人,不愿意鬧出大沖突,所以打聽到何云飛是濱海人,就想找梁一飛幫著從中找關系調解調解。
沒想到,今天何云飛居然也在。
何云飛今天是從清苑縣回濱海,來梁一飛這里和幾個小弟喝酒,見梁一飛和溫玉春在這里談事,他就湊上來拼了一桌,也沒想到鄭老球會出現。
別人的面子,何云飛不一定給,但梁一飛的面子,自從煤礦有起色之后,他向來給得十足,不等梁一飛說什么,何云飛就大手一揮,說:“搞半天是老鄭是你朋友啊,那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講的。”
鄭老球就是一愣,要說如果梁一飛開口調解,何云飛給面子,那倒是可能,可梁一飛根本沒說什么,何云飛居然主動這么講,這和傳聞中‘何閻王’的風格簡直截然不同。
“何老板,你這么說,我也沒啥好講的,都是朋友,啥事都好談!”鄭老球滿臉是笑,敬了何云飛一杯酒,心里對梁一飛的評價又上了一個臺階,在琢磨著,給阿萍飯店的蔬菜肉食供應,是不是再便宜幾分。
何云飛都這么給面子,這個梁一飛在濱海市,還有什么打不通的關系,罩不住的事?
他兩各懷心思,搞得梁一飛倒是有點懵,笑說:“你兩的事,你兩談,我可什么都沒干啊。”
“既然在你這遇到了,那你可得管。”何云飛半開玩笑的說:“本來我就想聽聽你意見怎么解決,你不是點子大王嘛,給想想辦法。”
“對!何老板講得對,梁老板,都知道就算是天大的難處,你眼珠子一轉,辦法就有了。你給說個辦法,我絕對沒二話!”鄭老球也是社會上久混的人,見這個場面,心思立刻活躍了起來。
“你們兩是趕鴨子上架。”梁一飛無語的說:“我又不是電腦,按個按鈕就有答案了啊。”
“你這腦子,跟電腦也差不多少,給誰出點子,誰就能賺到。”何云飛說。
“那不一定。”梁一飛沖溫玉春努努嘴,說:“他就不行,我上次給他出點子,拿下罐頭廠,結果呢,到現在還沒成。”
今天溫玉春找梁一飛,就是為了這事,之前罐頭廠的收購洽談因為制藥廠出了那點破事而停滯下來,現在華強廠被樹立成了典型,國資局那頭氣氛好,梁一飛又有面子,溫玉春還是想請梁一飛出面,幫忙說幾句話,盡快重啟之前收購計劃。
他手頭那大幾百萬,現在看著還能干點事,可要是再拖下去,那就越來越不值錢,而且南江省的國企改革的確有自己的特色,不是什么人拿著錢來就能賣的,加上華強廠的典型樹立后,對于收購國企的私營企業家要求更高,梁一飛要是能出面幫他講話,溫玉春拿下罐頭廠的機會大大增加。
何云飛來之前,他兩就在聊,梁一飛也答應溫玉春,改天自己做東,把國資局梁副處長約出來,大家一起在嵐韻湖吃個飯。
“他那點事,你出個面,國資局那頭不可能不給面子。現在幫我想想法子。”何云飛看了看鄭老球,笑著對梁一飛說:“我可不跟你講笑啊,那條路是頭疼的很,你幫著想想怎么解決。”
“要不然這樣?”梁一飛斟酌了一下,說:“干脆修條水泥大路,你們兩家公用不就行了。”
剛才鄭老球還說梁一飛講什么他都同意,可聽到這話,臉色有點尷尬起來;何云飛就直接的多,講:“有水泥大路當然好,我跟老鄭都方便多了,可這么多錢誰掏啊?”
梁一飛說:“要不過幾天,我再給你們牽個線,把清苑縣老齊約出來,你們三方面談,你兩都是縣里的頭面企業,試試看能不能讓縣里出錢給你們修個路。不過你兩得算是人家老齊招商引資進去的。”
老齊就是新時代第一期干部培訓班的那位齊主任,當時就是縣委主任,現在是副縣長,級別其實沒變,不過權力更大了。
現在發展經濟,一些地方干部有了招商引資的任務,不過當前投資都在大城市,清苑縣一個縣城,哪有什么外面的投資?就算有,也未必要經過政府那么麻煩。
他兩的業務掛在老齊頭上,算老齊完成的招商引資任務,老齊也就能名正言順給他們修路,兩好并一好的事。
“能這樣那就太好了!”..
何云飛和鄭老球對這個辦法都十分贊成,自己公關走老齊的路子,和梁一飛介紹,直接搭上老齊這條線,性質和難度都是完全不同的,能有后者,他兩在當地經商都要便利的多。
今天小聚,正事聊完了,開始扯閑篇,何云飛看看臺上一個正在場粵語歌的女歌手,說:“你那個祁小姐怎么一晚上都沒露面啊?怎么,金屋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