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一塌糊涂!
晚上嵐韻湖有個局,梁一飛還得去應付下。
嵐韻湖天天有局,不是這個老板就是那個領導,按理說梁一飛倒也不必次次都出面,有時候他在,遇到了,去喝一杯就可以了。
不過今天這個局,他挺感興趣的,要不是因為來股市想變賣股票換錢,下午梁一飛就準備先去嵐韻湖。
組局的是溫玉春。
這個小伙子有點意思,人家都說溫州商人眼光準,下手快,可他來濱海一年多,天天問這問那,跟濱海和南江省這一幫老板吃吃喝喝,頗有些準備成張松第二的意思,成為南江商圈萬金油,可正兒八經的生意,一個沒做。
這倒是也正常,做生意,尤其是當前私營企業家做生意,大部分都靠個人脈關系,像溫玉春,大家伙都熟了,對他口碑也都不錯,知道這個小伙子即有錢,人也挺穩的,現在如果他想做點什么買賣,圈子里的朋友都會支持。
那可不是口頭上的支持,就算不給錢不給人,給幾筆生意,簽幾個單子,他不管做什么,都能立刻取得開門紅。
一個比較另類的溫州商人。
如果僅僅是溫玉春組局,倒也沒啥,他如今是嵐韻湖的常客,熟悉的狠。
但是他今天要帶一個人來。
目前中國的沿海地區,并非都是特區,除了劃出來的幾個地方作為特區經濟發展很快而言,剩下來大部分沿海,依舊可以算是‘農村地區’,經濟發展并沒有那么前沿,居民還是以打漁種地為主。
但是獅門市是個例外。
獅門市與其說是一個市,倒不如說是一個大型的島嶼,有道路和大陸相連,距離對面寶島最近的管轄地巾門島也就20公里左右,建國初期,獅門和巾門之間的炮擊幾乎周周進行,獅門市很長一段時間內被作為收復寶島的最前沿陣地。
雙方不要講打炮了,就連廣播,聲音稍微放大點,對面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改革開放之后,獅門市由于良好的自然環境,成為重要的進出港口,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雖然沒有特區那樣的‘人和’,政策優勢,可地利有過之而不及,進出口產業蓬勃發展。
改革開放初期,國內各種物資缺乏,依靠進口獲得,物資緊俏的同時,大部分進口產品的數量更是有限的需要批文,獅門市就成了倒爺的天堂,也應運而生了一批專門從海上進貨的老板,有合法的渠道,也有非法的渠道。
直到今天,很多外國貨依舊緊俏,但隨著兩岸關系緩和,對面的寶島不光和獅門市有大量的貿易往來,也成為了一個重要的走私源頭。
大到進口汽車,中到進口電視冰箱,小到一包三五香煙,在市面上都是難見的稀罕貨,市場需求大,走私‘事業’也蓬勃發展,最初,膽子大不要命得漁民開著小船過海,從巾門島那幫子守島的國軍手里交換物資,漸漸的,最早的資本進入其中,大海船、集裝箱,一船一船進入大陸。
別的不說,嵐韻湖的那些KTV點唱機,梁一飛心知肚明,全是買的寶島過來的‘免稅貨’。
今天溫玉春帶來的這位,和梁一飛一樣,也是個年輕人,叫盛文峰,父輩盛鑫是地地道道的獅門市人,80年代舉家去香江,在當時低迷的地產行業大賺了一筆,今年回國,在獅門市創辦了一家進出口公司。
華遠進出口貿易集團。
這是梁一飛今天來這里的真正目的。
華遠,盛鑫,盛文峰,這幾個名字在當前的大陸,在獅門市,籍籍無名。
可是用不了幾年,華遠集團,將成為南中國最大的進出口貿易公司,全國市場上有八成的三五香煙,都由華遠的集裝箱過海而來;
更是牽連出新中國改革開放后第一大案;
而圍繞著華遠和盛家叔侄兩的故事和傳奇,沸沸揚揚了有十余年之久。
梁一飛當然沒想著和盛家做什么生意,不過對盛文峰這個人倒是挺好奇。
同樣是當前只有20歲的年輕人,這位老弟后來搞上了中國大陸第一代,也是唯一一代真正能稱為玉女掌門的一個女明星楊玉瑩,而當叔叔的盛鑫,據說也有一些很高端的桃色緋聞。
如今楊玉瑩已經聲名鵲起,嵐韻湖歌舞廳里的女歌手上臺,最受歡迎的就是楊玉瑩的甜歌,有次喝多了酒,祁玟茹還給梁一飛唱過一首。
來到歌舞廳門口,梁一飛有些惡趣味的心想,不知道現在這兩位勾搭上沒有,說不定今晚可以看到年輕時候的楊玉瑩本人。
不過這倒是讓梁一飛失望了。
來到第一排靠左邊,一個位置很好,但不失僻靜的卡座里,翻眼一掃,在座的只有一個女人,裘娜,剩下的都是男人。
燈光比較暗,也沒看清全臉,一眼看過去,有兩個男人都有些面生。
“先生,您有事嗎?”
剛走到跟前,有個戴墨鏡的西裝男就從卡座后面忽然出現,冷漠但還算客氣的攔住了梁一飛。
這才發現,黑黢黢的卡座后面,還站著兩個一模一樣打扮得家伙,看樣子應該是保鏢,可是在昏暗的歌舞廳里三個保鏢都戴著大大的墨鏡,顯得很詭異。
雖然詭異,卻不突兀。
這年頭流行港劇,港劇里保鏢全是這副打扮,搞得內地很多老板跟風,喜歡讓保鏢不分場合的戴墨鏡,嵐韻湖這地方,一個拿著大哥大,掛著拴狗的金鏈子老板在前面,后面跟著兩個墨鏡男的畫面十分常見,都快屬于土老板標配了。
張松就有兩個這樣的保鏢,退伍兵,有次來玩,燈光太暗,有個保鏢噗通摔了一跤,搞得全場哄堂大笑,之后再來,那兩保鏢就沒再戴墨鏡了。
不過,梁一飛能感覺到,眼前這個保鏢的氣勢和之前他見過的那些都不太一樣,幾個人就站在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流露出一股子兇悍。
新時代嵐韻湖的保安基本都是退伍兵,要是論儀容、軍姿,朝那一站,不輸任何老板的保鏢,可是相比之下,這些沒有真正上過戰場的退伍兵,給人一種過于‘干凈’的感覺。
倒不是說退伍兵就是花拳繡腿,相反,梁一飛看他們平時鍛煉,都是實打實的真功夫,可是,和這些人相比,那些退伍兵保安更像是一柄寒光閃閃鋒利保養的非常好的刺刀,而這些人,卻有種帶著干涸的血漬的殺豬刀的感覺。
論材質和鋒利,前者肯定更勝一籌,但帶著血的殺豬刀顯然讓人覺得更加危險。
和梁一飛說話的這個保鏢,普通話口音怪怪的,有明顯的粵語腔調。
“梁老板,你可算來了!”溫玉春沖身邊那個年輕人說了一聲,那人立刻起身,對那個攔住梁一飛的保鏢揮揮手。
那保鏢閃過一旁讓開路,梁一飛才呵呵一笑,在裘娜的身邊坐下了。
“在這里場子里被攔住,這可罕見得狠。”裘娜笑吟吟的開梁一飛玩笑。
梁一飛還沒接茬,那個年輕人就接口,說:“梁老板你好,久聞大名了,實在抱歉,這幾個人都是我叔叔以前用慣的,這次來內地,一定要塞在我身邊,讓你見笑了。”
梁一飛回頭又看了眼這幾個保鏢,忽然笑著冒出來一句:“都是三極第的人才。”
這句話說出來,三個面容冷酷的保鏢中,有兩個,嘴角都明顯動了動,那個年輕人呵呵一笑,謙虛說:“過獎了,古代三元及第的狀元,幾十年也未必出一個,全國的人尖子,他們幾個,只是一些江湖人物,不好這么夸他們的。”
能聽得出來,這個年輕人肚子里有些墨水,不像當前大部分的老板,動不動以大老粗自居自豪。
此時坐下面對面,梁一飛才發現,這人不光年輕,就長相而言,其實也算得上俊朗,難得的是,明明一個生意人,可眉宇之間,卻透著一股子忠厚,給人一種可以托付信賴的感覺。
人和人相處,第一感覺十分重要。
就是不知道,是忠厚還是假忠厚。
“我介紹一下啊。”溫玉春終于開口了,挨個介紹了一下在場的兩個面生的人。
不出所料,這個看似俊朗忠厚的年輕人,正是華遠集團的少東家盛文峰,年紀非常輕,去年剛滿20。
盛文峰從小和叔叔盛鑫在香江做生意,90年開始,香江地產業低迷,只要肯入場,一百塊錢就能做成一千塊錢的買賣,那時候還不滿20的盛文峰和他叔叔一起,橫掃了香江一條街,一年之間賺下了兩個億,然后回國投資。
倒還真讓張松講對了,如今千萬級別的大老板,也就只能在地方上光彩光彩,已經上不了大臺面。
這才多久?也就一兩年的時間,千萬大老板,就已經被擠出了全國一線。
盛鑫親兒子在加拿大讀書,不負責生意,如今剛21的盛文峰擔任華遠集團總經理,其實就是華遠生意的下一代掌門人。
這趟來他內地要去好幾個大城市,結交朋友,為華遠打開局面。
另外一個叫做劉長明,持香江身份證,可卻操著一口首都口音,成立了一家‘達菲地產’,最近在首都拿了一塊地,準備做別墅項目。
當初盛家叔侄在香江拿地,通過的中介公司,正好是幫著劉長明拿地的,經手人都是同一個。
盛文峰從首都回來,他就跟著盛文峰一塊在全國幾個大城市轉悠,結交朋友,拓展內地的路子。
“梁老板,中國要出李家誠了,你知道嗎?”劉長明夾著一根粗大的雪茄,得意洋洋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