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白文選帶領著的那些直沖向沙定洲本部的騎兵相比,分散開來的官軍散騎對沙普軍的營地造成了更大的殺傷。
這些騎兵不是龍在田和祿永命的直屬,就是李定國和王尚禮的親兵。
他們都是一手持刀另一手持著火把,沖進營盤之后,所到之處不管其它,先給帳篷放火,然后再看情況去殺那些跑出來的土蠻。
不管是原先的西軍還是現在的沙普軍,正規大規模會戰很少有和如今宣大軍或禁軍、神武軍那樣紀律如一的。
可是一換成這種燒殺搶掠和破壞之舉,他們卻都是一等一的嫻熟。
換句話來說,眼下攻過來的主力官軍,正是原先張獻忠手下的老營們,這些土蠻們在玩狠這方面卻都是他們的后輩了。
在早先李定國的約束下,這些散騎多是十人一隊,五人一組,沖上前去,把入眼所及土蠻營地內所有能點著的東西都引燃。
再就是把馬前所有的土蠻都給放倒,那些喊著救火和組織反攻的,自然是首當其沖。
對于沖進大營內部的白文選那支騎兵來說,后邊在放火,那他們就是在殺人了。
砍不砍死倒是不重要,最主要還是讓對方失去戰斗力和戰斗意志。
眼下他們和正常官軍不一樣,人頭并不會給他們增加軍功,他們得先拿到為國效力的第一場勝利。
李定國給這支精銳騎兵的任務,就是斬首。
白文選一桿銀槍幾乎無人能敵,早幾日在羅次的時候,那力大無比的鐵老虎就被他幾槍刺死,讓他去挑了沙定洲,顯然再合適不過。
沙定洲大帳所在,周圍好歹也駐扎了小一萬規模的沙兵主力,大大小小的帳篷幾百頂,內中燈火通明,赫然是個小聚落的模樣。
除卻沙定洲、沙普軍大將陳長命以外,下面的一眾土酋帳篷也都是蟻附在周圍,可以說白文選的任務,是九死一生。
這樣的規模守護下,即便沙普軍再亂,最起碼的陣型和戰斗力還是有的。
接下這個任務,便代表著白文選肯為了朝廷的平定大業去死,也就證明了他矢志效忠的決心。
白文選無法推辭,如果想今后在朝廷陣營內立足,這個關就必須得過。
過去了,前面等著自己的就是光明大路,過不去也不損失什么,賊身好歹能得到洗脫,成為忠烈。
在那些散騎的放火作怪下,沙普軍營地到處火勢熾烈,燃起了熊熊大火。
眼下是個春夏交替的時節,在貧瘠的西南,滅火卻不是個容易的事兒,更別提那些散騎盯著的目標,就是他們那些去救火的人。
剛開始的時候,還需要散騎們到處放火造勢。
后來沙普軍營帳火勢燒起來的時候,就成了營帳和營帳之間連串起火,根本不用他們再去刻意引燃。
倒伏的帳篷,飛濺的火星,讓營盤內一下變成了修羅地獄一般的慘烈場景。
沙普軍本隊的人馬占據了營盤內中央位置,那些各地歸附過來的各土司軍紀就連他們都比不上。
在這等火勢威脅下,各土司軍不能向猛烈進攻的官軍方向反攻,只好反著朝沙普軍本隊潮水般的擁擠過去。
這樣一擁擠,營盤外圍的抵抗便是轟然崩散,變得微乎其微,王尚禮、龍在田、祿永命等人很快攻到了沙普軍的本隊面前。
在王尚禮率領大隊人馬打進來的時候,很多中央地帶的沙普軍兵士才剛剛從昏昏欲睡中醒來。
被龍在田他們反復折騰了一日兩夜的他們,甚至連盔甲都來不及穿上,就被沖來的官兵殺到眼前。
手中拿著普通刀槍的土蠻軍,如何去和居高臨下的騎兵作戰?
沙普軍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缺乏騎兵,而且根本沒有專門的長槍、長矛陣列來應對這種襲擊。
這些短板,使得白文選率領的精兵如入無人之境,在沙普軍的本隊之中左沖右突,傷亡卻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大。
在白文選就快殺到沙定洲眼前的時候,陳長命總算是帶著沙兵嫡系拿著弓箭出來了,后面的沙兵們也有些驚慌地站成了一個陣型。
盡管眼已經是深夜,可熊熊燃燒的大火卻將此地映照的有如白晝,甚是明亮。
白文選的騎兵背對著火光向內沖殺嗎,而這些沙兵嫡則都是正面著熊熊的火光,晃得他們甚至睜不開眼睛。
在陳長命率領的這些射手眼中,騎兵也都是火光之中的碩大黑點,反正是與不是的,向前方齊射就行了。
這時候就到白文選這部騎兵最危險的時候了,他們沖的最靠前,也就是全軍之中最容易被射中的靶子。
“嗖嗖嗖——”
在火焰歡快燃燒的噼啪聲中,一輪并不是很密集的箭雨正面疾射過來。
不過在他們眼前的這支部隊,可并不是從前云南境內那些只穿著布衣棉袍且軍伍廢弛的明軍。
這些投降的西軍老營都還穿著本身盔甲,最起碼他們都戴著鐵盔又穿有胸甲,只在外面罩了一層明軍甲胄的樣式,。
沙兵的箭簇射到這上面,只能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威力被阻隔大半。
箭簇擊打在甲胄上也有些是剛好射到薄弱處,發出‘噗噗’地聲音,雖然無法穿透,造成傷亡卻是夠用了。
白文選的騎兵,第一次遭遇到大規模的死傷。
雖然有甲胄的阻隔,抵消大部分沙兵的箭簇殺傷,可一輪下來,依然還是有至少幾百騎栽了下去。
不過幸運的是,這個地方并不是很適合弓箭手移動。
沙定洲的大帳周圍帳篷層次錯落,帳篷與帳篷之間的小路很少有超過五十步的距離。
這也就是說,陳長命手下的弓箭手,面對白文選頂著箭雨的沖鋒,根本躲避不及。
沙兵們射完一輪,無論想要射第二箭的時候,還是陳長命下令后退的時候,都已經來不及了,因為白文選的騎兵已經縱馬沖到了他們近在咫尺的距離。
在這等肉搏之中,便是數倍的步兵都會被這些老營屠殺,弓箭手就更是毫無抵抗之力。
弓箭手在騎兵的打擊之下,除卻第一波次沖鋒,傷亡雖然在逐漸增加,總的來說還并沒有達到半數。
在這樣的傷亡下,后面就是沙定洲的本陣,他們完全可以退回去調整再戰。
可讓人以外的是,在陳長命被白文選一槍刺死之后,沙兵弓箭手也都在轉瞬間四處潰逃。
對方并非是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后方還有相當的力量可以反攻,依然兵敗如山倒。
山坡上觀戰的李定國看見這一幕,長期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看起來沙普軍在接踵而至的輪番打擊下,他們的士氣已經徹底崩了,沒人想再繼續用命。
戰斗進行到這個程度,就算沙定洲還沒死,他的失敗也已成定局。
這一仗自己謀劃許久,總算在沙定洲跑回阿迷州之前,取得了一場實打實的勝利。
這樣的捷報傳回去,想必皇帝也會龍顏大悅,那些文官對自己也沒什么好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