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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誰人知返,何人不從

  “將軍,李來亨來支援了。”

  這時,一個渾身是血的親衛喊了一句,劉汝魁聽到以后沒什么興奮之情,反而在想,這貨早不來晚不來,非這個時候來。

  早些時候,劉汝魁還沒想過投降的事兒,現在剛想明白跟著李自成混沒出路,李來亨倒來了。

  “這是上天賜給將軍的機會。”一旁親衛也跟了他很久,自然明白劉汝魁的心思,悄聲提出了一個絕好的建議。

  “什么機會?”

  “李來亨的人頭。”

  聞言,劉汝魁有些震驚。

  他震驚的不是自己親衛會說出這種話,此時此地,這也情有可原,他是驚訝自己居然會感到心動。

  說起李來亨這個小子,在他印象里,其實一直都是個孩子。

  早些年還是‘義軍’的時候,劉汝魁就見到這個小子屁顛跟在李自成旁邊,現在他二十多歲是年少方剛,自己也近四十了。

  本來,這個時候李來亨要么為了生計奔波,要么就是參軍入伍為國家建立軍功,而自己也該還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

  可如今,一切全都變了樣,他們都是令人切齒痛恨的流賊。

  “算了,還是不要傷他的性命,找個機會將他綁起來,就像白廣恩綁李巖那樣。”劉汝魁還是沒能痛下殺心。

  畢竟,罪魁禍首是李闖,并非是自己,也不是李來亨這個從未做過什么壞事的小子。

  至于交上去以后能不能留得性命,就要看當今皇帝怎么處置了,劉汝魁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盡人事,聽天命。

  親衛也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很快便帶人悄悄摸下去,在人群之中接近正在砍殺的李來亨等人,敲了一悶棍。

  李來亨正為眼前明軍的戰力所驚異,被長槍攢刺搞得疲于應付,哪里會想到危險來自身后。

  他被敲暈之后,周身一下子炸開了鍋,幾個老營一臉茫然的面相身后,卻被明軍的長槍毫不留情地戳成了血洞。

  “愿降,我們愿降!”

  “大家扔下兵器,官兵不會為難大家的!”

  闖軍之中,隨即響起了無數道類似的聲音,許多剛因老營加入而穩定下來的流賊,一下子又慌亂起來。

  許多人想也沒想就下意識扔下刀槍,這種局面下,便是有心抵抗的,沒再見到李來亨的身影后,也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難道他已經死了?

  又或者李來亨和劉汝魁一樣,也降了朝廷?

  不安的氛圍開始在闖軍當中蔓延,這些本就軍紀不怎么良好的流賊,以往作戰大部分時候都是跟著呼喊沖鋒,這時候大概率也要隨大流,扔下刀槍投降。

  對面的明軍則對眼前這一幕有些無措,剛剛還打的激烈,怎么忽然間,就一片一片的開始投降了。

  外頭壓陣的高杰和白廣恩聚到一起,看這一幕,也是短暫的沒有反應過來,打了這么多年仗,這種集體在城門投降的場面,倒還是第一次見。

  “這怎么回事,會不會有詐?”白廣恩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左臂,言語之中,顯然是覺得這些流賊又在耍什么花樣。

  如此反常,便是神經大條如高杰,那也有些懷疑,他道:“不可輕信,我們先聚起各自部下,見機行事。”

  “好,我先派人把這消息回稟給督師。”

  標兵上馬以后,奔著后陣疾馳而去,可還沒等他離開多久,闖軍陣中忽然分開一列。

  從中走出幾人,高杰看去,見到是劉汝魁與他的親衛,當即有些警惕起來,下令部下隨時準備進攻。

  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劉汝魁手里還綁著一個人,仔細一看,這不是剛才帶著老營過來支援的李來亨么,怎么讓自己人綁著?

  難道......

  果不其然,劉汝魁站在中間,直接向北面屈膝半跪下來,“罪徒劉永奎,以往被豬油蒙了心,喪失心智,居然縱兵行亂,與朝廷天軍作對。”

  “今日罪徒迷途知返,但自知罪不容殊,法外容情,還請督師向圣上稟明,歸順以后,罪臣愿率兵北上,抗擊建虜,為朝廷建功立業,以爭自贖,不敢居功!”

  看這情形,這姓劉的要玩真的,臨陣倒戈。

  想到這里,高杰與白廣恩對視一眼,其實劉汝魁也算不上臨陣倒戈,與很多打都不打直接投降的比,他還算是條漢子。

  起碼這姓劉的與自己兩人都交過手,而且從偽順的角度來看,他對潼關戰局也是仁至義盡,該做的都做了。

  如今歸順朝廷不再屬于反叛,而是順應天命,意義上不同。

  “得得得......”

  伴隨著馬蹄踏在雨水打出來的泥坑聲音,眾人回頭一望,卻見到是大明的五省總督堵錫駕馬趕來。

  他看著半跪在傾盆大雨中的劉汝魁,也是趕緊下馬,上前將起扶起,大笑著道:

  “劉將軍迷途知返,歸順朝廷,順應大勢,已是功勞一件,本督會如實稟明圣上,相信京師那邊,也不會辜負了將軍的信義。”

  “信義......”劉汝魁喃喃幾聲,老大壯碩個漢子,竟不爭氣的眼眶有些濕潤,好在黑夜和雨水的襯托,沒有旁人看得出來。

  這個詞,多年以前自己做賊的時候,就已經丟得一干二凈。

  他沒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有再撿起來,重新做個有信有義之人。

  “至于這個李來亨。”堵錫看了一眼,還不等他說話,高杰一旁卻‘噌’地抽出刀,惡狠狠道:

  “督師,叫末將一刀砍了他,這小子可傷了不少我宣府弟兄!”

  白廣恩也是道,“那些老營都是他的下屬,他又是闖賊義子,砍了他,也好叫這些流賊知道知道官軍的厲害。”

  “殺就殺,既是加入了闖軍,我便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李來亨朝白廣恩猛啐一口,張口大罵道:

  “可你們二位,也不看看自己是個甚么東西,不過都是三番五次的賊子罷了,以為換上一身官兵的皮,就能掩蓋前非不成!”

  “混賬!”

  “老子砍了你!”

  這一席話,可真是戳到了他們二位的痛處。

  高杰和白廣恩,之所以加入官軍以后,每戰都如此身先士卒的戰斗,除了和李闖徹底決裂已經無路可退,最大原因還是怕被人說起閑話。

  “住手。”堵錫一句話,卻很是輕易的讓這兩個陷入暴怒邊緣的人停住手腳,呆呆看著這邊:

  “督師,這種信口雌黃的賊子,不殺留著何用?”

  “若督師不愿看,末將代為執刀!”說著,高杰就踏步上前,將刀架到了李來亨的脖頸之上。

  后者感受到刀鋒的冰涼,喉頸下意識一縮,但很快,他又硬著頂上去,怒目對著高杰,破口大罵:

  “高蠻子,闖王待你不錯,你卻以下犯上,帶著夫人叛入官軍,實在是為人所不齒!”

  “即便你立下了再多的功勞,也無法洗清你身上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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