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雷聲轉化為尖利刺耳的巨嘯聲,甚至蓋過了城外官軍的攻城喊殺聲。
這樣的情況下,很明顯是趕上了幾年一遇的大雨,火繩槍已經不可能有作用了,很多闖軍紛紛扔下了手中火器。
天空中風雷的波動,伴隨著黑壓壓的官軍驟然來襲,人還只是覺得有些震耳,可坐下的馬匹卻是有不少驚得尥了蹶子。
“不要動!”
“都給老子穩住!”
就在城中暗地集結闖軍忙于穩定軍中和坐騎之時,猛然間至少十余個黑乎乎、圓滾滾的大球伴著風雷之聲,一頭鉆進了人群之中。
甚至連慘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十幾條血肉橫飛的通道便顯現在清軍陣中,最終則都變成了滿是碎肉的血坑。
血坑中,人和馬的尸體夾雜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開始在闖軍之中蔓延。
在這之后,伴隨著天空中“轟隆”一聲巨響,一瞬間,黑夜被照亮得如同白晝,所有人的頭頂都出現了一道閃電霹靂。
轟然的巨響,標志著醞釀已久的傾盆大雨終于來臨,就連正在攀爬的明軍都在茫然無措的望著這震撼的場景。
無數的雨點落下,毫不留情地拍打到城內外官軍和闖軍將士的頭盔上、衣甲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但緊接著,城外又是呼嘯而來的一輪炮擊。
硝煙過后,闖軍兵士的斷肢殘臂伴隨著雨點,從天空上墜落下來,支離破碎的血肉在半空中形成一道紅色的雨簾。
這些闖軍之中老營不多,大部分都曾只是難民,哪有幾個見到過如此的慘狀,一下子就被接踵而至的打擊搞亂了陣腳。
后面李過率領的老營人倒還能穩住,可他們的馬卻穩不住了,風雷和炮擊輪番而至,就像是老天在懲罰他們。
“啊!!!”
前面的野戰營還沒怎么樣,后頭的老營卻率先傳來一陣慘呼,不少人回頭望去,卻見是一些老營已經駕馭不住自己的坐騎。
這些馬匹經受了過度驚嚇,踢翻了背上的騎士,開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呈現出亂象。
其中有幾匹,甚至穿過了前方的大部隊,撞開已經不成樣子的城門,沖了出去。
城外正在攻城的明軍被這些馬匹忽然撞到,也出現了十幾人的傷亡,但是很快,就連攻城的宣大部隊都停下了腳步,震驚的向后看去。
在被撞開的城門后面,無數的闖軍擠在一起,看他們茫然的樣子,似乎也沒想到城門會被自己人的馬忽然撞開。
驚愕中,高杰率先反應過來,推開身前擋著的一個兵士,橫起刀高聲大喊:“攻開城門了,弟兄們,隨我殺啊!”
“殺!!!”
高杰第一個沖到黑壓壓的闖軍之中,一刀將還在發愣的一名流賊砍為兩截,腸子都散了一地。
可他沒有半點反應,甚至連眼都沒眨一下,抬起腳,又狠狠地踹翻了另一個流賊。
由于高杰的腳勁實在很大,這流賊吃受不住,蹭蹭向后連退幾步,噴出一口學來,又把身后的幾個流賊撞得站不住陣腳。
“是官軍入城了!”劉汝魁看見高杰,趕緊帶著麾下的幾個親丁壓上去,余的闖軍也紛紛喊殺著迎上前來。
這時,東南方驀然響起號角的嘶鳴,繼而便是震天動地的馬蹄聲,城頭闖軍見了,紛紛大驚失色。
“都督,是蒙古人的騎兵來了!”
話音剛落,天空上出現由箭矢組成的烏云,兜了個圈子,驀地向下扎去。
這些箭矢至少要有幾千根,落到城頭上,流賊們根本避無可避,許多都變成和血刺猬一樣。
不過被箭矢射中的只是喪失戰斗力,大部分都還沒有死,還沒等這些‘幸運兒’組織起反攻,云梯卻跳上來第一批的明軍。
“總督有令,殺無赦!”
“好!”
為首幾個明軍口中咬著鋼刀,上來以后將刀握在手里,先對那些還有戰斗力的流賊群起而攻之,而后才去了結那些被蒙古軍箭矢擊中的人。
“軍爺,不要殺我,我還年輕不想死,我求求——”
“你們行行好,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親,下有,噗——”
對這些人,無論如何的求饒和賣慘,無一例外都被登上城的明軍以最狠辣的手法解決。
緊接著,城頭的明軍紛紛順著馬道向下沖去,支援城門的戰斗,每一個流賊的首級,可都是一份沉甸甸的軍功。
每一份軍功,都代表著自己家人和后人的日子,會更好過一分,根本沒有人愿意在這些將死之人身上浪費寶貴時間。
潼關的主關城已經攻破,城下的火器部隊無用武之地,朝城門射擊又會誤傷到自己人,領頭的營官略一思索,下令道:
“我們上城頭!”
火器兵登上城頭,這里視野開闊,剛好能看見關城內全貌,而且地勢極好,在他們的火槍面前,下面所有的流賊都成了活靶子。
當然,在這種位置,也是非常容易被流賊反攻沖到,下面的宣大部隊自顧不暇嗎,根本不能盡快回援。
不過在這個時候,也沒人顧得上什么自身安危,畢竟好不容易才攻下了主關城。
“砰砰砰——”
事發突然,李過帶領的老營馬隊還沒來得及突然殺出給明軍一個驚喜,雙方卻堵在城門口干起來了。
前面擋著自己人,劉汝魁也在里面,李過的馬隊沖不出去,正在犯愁,忽地聽聞一陣排銃響聲。
緊跟著,老營的馬隊便噼里啪啦的倒下了一大片。
李過抬眼一看,果真見到上方一整列的官軍火器手,他們也知道先打精銳,所有人都是奔著自己這老營開火。
顧不得驚訝官軍的火器在如此瓢潑大雨之下,還能射得出來,李過面上露出些許嗤笑神情。
“本都督還尋思到哪兒去找你們,沒成想,卻自己送上門來了,過馬道,先看了那些火器手!”
“駕~”
“哈~”
老營馬隊得到了命令,紛紛催動馬匹,遠遠地向城頭上正輪番發射的火器營沖去。
途中,火器營也集中起來,對朝自己沖來的流賊騎兵進行整齊排銃,試圖阻止他們的沖鋒。
李過的坐騎被數顆彈丸集中,悲鳴一聲,將他扔了出來。
不過很幸運,他身后的幾名老營立即跳下馬來,冒著彈雨,奮死將他從死人堆里拉了出來,并且又給他換上了一匹新坐騎。
看著那些官軍火器手,李過更是怒不可遏,今日,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將這些火器手盡數殺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