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使的意思是——?”劉奎甲一愣,見前者眼神,復也是輕撫胡須,故作沉吟道:“是要從朝廷內部下手?”
王自仁點了點頭,卻反問道:“劉長老,你們對韓教主怎么看?”
這話問出來,可就有些過于膽大妄為了,不過以如今王自仁在教中地位來看,有些旁人做不得之事,他倒真可能會有那個想法。
山東聞香教一事過后,就連許多并不曾參與亂事的教徒也被官府緝拿,劉奎甲也曾派人留意過,那次的事之所以失敗,除了牟文綬之外,更重要的還是教中有不少叛徒。
現任的教主韓子元,似乎并不是很得人心,在劉奎甲心中,王子元更堪任教主之位。
時下白蓮教下各分教和香堂,幾乎都是處于自治的局面,現任教主韓子元并沒有什么太大的作為,教徒也是泛濫,什么人都收。
有些獐頭鼠目之人受不得大刑,被官府嚇了一下,就將他們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因而牟文綬得到情報,這才十分順利的抓到林大海。
聽見這話,周圍不少山西分教的教主、堂主和長老們,紛紛對視幾眼,劉奎甲決定先開這個頭,站出來說道:
“韓教主整日被那妖女迷惑得神魂顛倒,若不是他非要滲透入軍,也就不會有五省總督堵錫上奏狗皇帝這回事兒了。”
提起那喚做林靈兒的妖女,院中不少人都是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這個妖女,真是想想就讓人激動得很。
王亮是王自仁長子,平日在外也是一副博學多才士子的形象,贊同地點點頭,道:
“那韓子元沒甚么能力,自從他做了教主,教眾也是四分五裂,依我看,要那么多分支干什么,全都整合起來,還能斗不過那狗皇帝的廠衛爪牙?”
自己大哥都已經說話,其余的三個王家兒子急于在自己老爹面前表現也都是紛紛出聲,,不過王自仁依舊沒回話,自是在等著其余人的態度。
三陽教的教主聶士成見其余人不肯先說,冷笑幾聲,面上卻是笑呵呵的站出來,道:
“我三陽教總歸于白蓮,早就不止一次的上奏過韓教主,想要歸源于同宗,可他卻不許。”
“今日看來,韓子元畏首畏尾,看來早就被朝廷給嚇破了膽!韓子元實不配做這個教主,我三陽教眾皆擁戴龍使大人繼位,帶領圣教發揚光大,取代暴明!”
三陽教是白蓮教許多分支當中較大的一個,發展雖不如山東的聞香教,規模卻也不是很弱。
三陽教的向背,對王自仁非常重要,聶士成啟了這個頭,讓王自仁有了更大信心,余下的人也不再怕追論首罪,才敢紛紛上前表示支持。
說白了,就是有了聶士成這個背鍋俠,王自仁贏了他們就能跟著做大,王自仁輸了,也怪不到他們頭上。
這叫兩頭下注,原來的東林黨們最擅長的就是此法,到時候把所有罪過推到聶士成頭上就是,法不責眾嘛!
王自仁何嘗又不知道這幫人的想法,不過他們只要能支持自己坐上教主之位,這也就夠了,聽他說道:
“韓教主那邊的事本使已有計較,且先說說如何應付來勢洶洶的廠衛番子,諸位可有良策?”
又是四下寂靜,聶士成想了想,站出來說道:“聞香教的叛徒是當務之急,林大海是韓子元的人,聞香教如今不少人都是韓子元的走狗,我們可以先拿這些叛徒下手!”
說到這里,王亮擔憂道:“這些叛徒基本都被官府捉拿,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們都弄死?”
聶士成笑了笑,道:“公子勿慮,官府之中,也有不少我教中人,想悄沒聲的處理幾個叛徒,還是手到擒來的。”
“如此做來,可謂一石二鳥,其一,處置這些叛徒會截斷廠衛消息來源,其二,可斷韓子元一臂,對他不滿之人會更多!”
王自仁點點頭,心道說的不錯,這樣以來,自己取代韓子元就更有把握了,不過很快他就生出些疑慮。
這聶士成怎么忽然之間如此看好自己了?
難不成是自己的王八之氣將他鎮住,這些其他人都極力避開,他可倒好,事事爭著第一個做。
想了想,他也還是道:“這事兒你有把握嗎,聞香教在山東蟄伏多年,雖說讓山東軍重創,但還是有些實力。”
“況且我們現在還不足以和韓子元撕破臉皮,若被他發現,本使可是保你不住。”
聶士成笑了笑,陰險地道:“龍使放心,我的人早就滲透到聞香教里了,將聞香教除掉也行,將他們換城咱們的人也行,都由龍使大人說了算。”
“好!”王自仁心下大定,欣喜道:“若此一石二鳥之計能成,本使如今的位子,就由你來座!”
“多謝龍使,哦不,多謝圣主!”聶士成一副狂喜模樣,跪下連連磕頭,這倒是打消了方才王自仁的疑慮。
看來這個聶士成,是真的忠于自己了。
王亮這時候道:“朝廷之中也要早做打算,戶部侍郎馮顯高私通關外蠻清,還有不少把柄都攥在咱們手上,兵部右侍郎呂大器,喜好銀兩,貪戀女色,可從他身上下手。”
“除此之外,六部六科之中,不少人咱們都攥著他們的把柄,父親可以暗中派人去尋他們,威逼利誘,讓狗皇帝向廠衛試壓!”
“地方上,咱們也可以讓本教中人,打著廠衛閹狗的名義,去坐那橫行不法,侵占民田之事,再加上朝中官員彈劾,就不信他王承恩不倒臺。”
“只要這姓王的倒了,余下那方正化、曹化淳和李若鏈,又算得上什么?父親明鑒!”
聞言,王自仁驚訝地看了一眼自己這兒子,心道這些策略叫他說的有條有理,是有自己這為父年輕時候的風范。
“爹我也有一個想法!”眼見得自己大哥被人夸贊,王自仁的二兒子王青有些坐不住了,急忙道:“爹,兒子覺得,還有一個人也不能輕易放過,就是堵錫!”
“這個堵錫,早在西南的時候就和本教過不去,爹日后做了教主,遲早都是要收拾,不如盡早除之,這件事兒子愿親自去辦!”
王自仁皺著眉頭看了看自己的這個四個兒子,知道他們都在想些什么,這四個兒子當中,都在為自己的繼承權而爭斗不休。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讓這幫渾小子試試也好,畢竟自己將白蓮圣教發揚光大之后,還是需要一個得力繼承人的。
想到這里,王自仁略作沉吟,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就三管齊下,各自去辦,讓教眾看看我王家的能力!”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