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撤,這衛城守不住了!”
“快跑啊,蒙古人上來了!”
明軍連續進攻了一整日,終于將甕城外的一座甕城攻下,兀良哈鎮的蒙古兵們嘴里咬著鋼刀,跳上城頭便開始大殺特殺。
這衛的吳軍兵士一是沒了指揮將官,二也是被箭雨和火炮的輪番打擊弄的士氣低糜,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便是降的降、逃的逃。
而且說實在,明軍的諸多火炮,也裝填霰彈、實心彈等各種規格的彈丸嚴陣以待,無論專事殺傷還是專事攻城,都能游刃有余。
蒙古兵們從各種通道和云梯上沖進來,除卻被直接攻陷的那衛,西門甕城外的另一衛城實際上也是抵抗稀微。
這里的吳軍守將早有投降朝廷之心,見另一衛已然失陷,更不剩下什么頑抗之心,便是心安理得的直接舉兵投降。
張世澤騎著馬在后頭,身后是成片被兀良哈諸部聯軍換下來的明軍各鎮將士,看著蒙古人已經登上城頭,神情顯得有些意外。
“這烏爾邁的蒙古兵,戰斗力居然如此之強?看起來,倒是要和禁軍不相上下了。”
“那要看分誰用了。”
一旁換下來的楊御藩笑了笑,似乎預感到自己即將再次踏入戰場,說道:“若是當今圣上在用,那戰斗力自然強悍,可若是在辮子賊那邊,便可想而知了。”
“不過英國公你說錯了一點,這蒙古人戰斗力雖強,但絕不可能強的過禁軍,你這是當局者迷啊!”
“還得是皇上圣明啊!”
張世澤點點頭,不置可否,轉頭下令道:“傳我的令,讓牟總兵率領山東軍加緊進攻西門甕城,黃總兵率本部由北衛入城,楊總兵,你的手......”
“呃,哈哈哈,不礙事!”
楊御藩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飄著的衣袖,大聲笑了幾下,說道:“這不算什么,咱們征戰沙場的,什么時候身上不帶點兒傷?”
“這是男人的榮耀,斷臂還能上戰場砍人的,這天底下又有幾個。”
雖然他話說的輕松,不過張世澤眼中仍有擔憂身色,見楊御藩堅持,他也是道:
“好,那本公命你入甕城后,率部朝南行軍,南邊的衛城和關隘,就交托楊總兵了。”
見楊御藩帶人去了,張鼐上前望著他有些單薄的身子,說道:“楊總兵是楊老帥獨苗了吧,若是此戰有個三長兩短的,是不是得給一門忠烈留個后啊?”
本來張世澤是想把城南的工作交給張鼐,此時聽他這么說也才忽然想起來,想到為國征戰一生后死于三屯營的楊肇基,他心中也是覺得這楊門一代的確不易,便點點頭道:
“張總兵,你點五千精銳,入城以后跟隨三屯營兵馬向南行軍,若楊總兵有何不測,見機行事。”
張鼐點點頭,抱拳道:“英國公放心,末將定不辱使命!”
很快,張世澤的軍令便被各總兵將帥傳到下面的將士耳中。
“咚咚咚——”
后方陡然響起激昂的戰鼓聲,戰場每隔一小段距離便被擺放上大鼓,輜重營專門挑出一些身強體壯持續性好的兵士專門敲鼓,用以激振軍心。
在這鼓聲中,密密麻麻身著統一官兵盔甲的兵士開始聚齊,再次形成三個集群開始進攻。
他們在層層蒙上皮革的戰車保護下,再加上先前已經填平的壕溝和破壞掉的陷阱,各部的官兵們這次幾乎是如入無人之境,很快就來到了城墻下搭著的云梯面前。
“上,快上!”
“圓木呢,怎么還沒到!?”甕城雖然已經告破,但是城門畢竟上了閘,不是這么好開,牟文綬急躁起來,揮手道:
“叫人推圓木來撞門,再等,功勞都被這幫蒙古人搶光了!”
“是,大帥!”
不知何時起,牟文綬的部下也開始稱呼他做大帥了,若是以前,牟文綬肯定會狠狠地呵斥回去。
但是現在他聽見了,眼中動了動,卻是像沒聽見一樣。
山東軍在下面拼命撞門,城墻后的殘存吳軍火銃兵們,便開始瞄準這些兵士不斷開銃,這三眼銃雖然距離短,但向下發射的威力還是很強。
打在鐵盾上的鉛彈甚至能被強勁的力道彈射到旁邊,刮傷幾個正在推動圓木的兵士,而且這“鏘”的一聲,也讓持盾兵士耳間嗡嗡作響,不自主地揉了揉耳朵。
還停留在下面的兀良哈諸部弓箭手們,用不著烏爾邁再指揮,因為此時他已經率領兀良哈前鋒沖到里面開始爭搶甕城。
城下的這批箭手見攻城明軍受到還擊,也是拼命的掩護射箭。
蒙古人畢竟都是老道的箭手,射向城頭吳軍的箭矢,只有少部分是射在不痛不癢的手臂上,大多數都射到他們的胸間與面門上。
一個吳軍火銃手剛剛把頭探出垛口,想要向下給官兵來一發,可他剛剛打出這一發,下頭的蒙古弓箭手便抓住機會一箭射了回來。
“啊!!!”
這吳軍的一發射到圓木上,但蒙古箭手的箭矢卻極為精準,一箭穿喉,他慘嚎一聲,扔下手中三眼銃,捂著逐漸漏風的脖頸仰面栽落下去。
實際上,這種零星的抵抗,雖然對山東軍也造成了一些傷亡,不過卻根本抵擋不了大勢所趨,兩座衛城相繼被攻破后,西門甕城也是岌岌可危。
“散開,都給老子散開!!”
把守甕城的吳軍守將都有些約束不住自己的隊伍,更不用說走上城頭看外面的情況了。
“拿刀抽人,實在不行就砍人,隊伍不能亂!”
好在身邊這些人都是老兵,軍官們拿著刀背、鞭子大罵了一陣之后,甕城內的留守隊伍倒也是差不多分開。
可分是分開了,人群還是止不住的潰散,從兩衛上跑回來的敗兵也一窩蜂似的跑回來,一下子沖散了這守將好不容易整理起來的陣型。
敗兵源源不斷,甕城內的吳軍都被自己人沖散,這守將更是無奈,話雖然說的很,但總不能良莠不論全都殺吧?
敗兵的人數比自己這邊還多,要是一不小心給逼反了,朝廷還是自己這邊都活不下去。
這守將雖然明知該怎么防備,但卻奈何沒有任何辦法,亂兵太多了,城里這個時候實際上已經亂了。
他眼睜睜看著烏爾邁帶著一整批殺紅眼的蒙古兵沖殺進來,就如同狼群在羊群中一樣,在敗軍中瘋狂的肆虐。
沒有見到這些蒙古人之前,這守將還在給手下打氣。
“大家不用擔心,這些蒙古人肯定不如辮子賊,在關外就是些二韃子,不會有什么重裝備。”
“只要咱們把甕城守住,關寧軍殺韃子有一套,等他們的援軍過來,到時候就是里外開花,甕中捉鱉。”
云云此類。
然而現在這種時候,并沒有什么人聽他的狗屁彎彎繞,大家都知道關寧軍戰斗力強,可是到底人家會不會管自己?
與其等人家來救,倒不如自己先跑了算了!
除了這些打定主意要跑的,余下那些要留下來頑抗的通過垛口朝著外面一望,頭皮又是發麻,瞬間沒了任何戰意。
他們分明瞧見了無數的明軍又從左右兩衛城和關前漫山遍野沖來,就這個人數,自己怎么打都不可能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