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軍忽然動作起來,不僅引得秦良玉一帶石柱官軍躁動不安,就連大西軍內部都是謠言四起,作為張獻忠最為信任的義子,張可望(孫可旺、孫可望)當仁不讓的被眾人推了出來。
實際上,他本人也對張獻忠不過問自己,就直接于李定國決定出兵大事而心存芥蒂,心懷不滿。
“大王,此策不妥!”
張可望在第二天早晨,忽然來找到張獻忠,義憤道:“父王,兒臣覺得您這樣做,是不是太過急促了?”
“太原在去年底被秦良玉、曾英那幫朝廷余孽奪了回去,石柱一帶仍有反抗我大西的官軍,秦良玉、曾英還有李占春,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再者說了,秦翼明、馬萬年上月也都從江南返回石柱,帶著那些被賜號稱白桿軍的白桿兵們,若貿然調集大兵北上,先不說能不能一舉拿下京師,若是和那李闖在十七年落得同樣結果,我大西豈能和大順一樣留存至今?”
張可望看似一片忠心,實則他這一番冠冕堂皇之言,全部歸咎于對李定國的嫉恨,這個時候剛好李定國也聞訊趕來,他看了一眼眼中驚疑不定的李定國,視若無睹的繼續說道。
“各地許多官紳勾結山賊、土匪,也都打著朝廷的名義拼命擴軍,前段時日右軍都督府都督張化龍是怎么死的,父王莫非是忘了!”
“那李自成能一敗再敗,那是因為他已經將整個陜西全部拿在手里,大順的縱深腹地近千里,咱們大西呢,不過只占據了四川的大部,就連區區一省之地都還沒有!”
張可望指著李定國,紅著臉道:
“這個時候激父王北上,李定國,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你竟然還敢來這殿上?依我看,你莫非是想學那張鼐,順道投奔朝廷不成!”
“父王,兒臣絕無二心,望父王明鑒!”
李定國連忙脫口而出,但是方才還將話說得果斷的張獻忠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朝李定國看了一眼,卻是道:
“本王...覺得可望說的似乎也有道理,咱們還是趁著朝廷無力顧及,先奪回四川再說吧!”
聽到張獻忠的決定,李定國感到不可置信。
“父王,昨日咱們還議定北征,兒臣已經將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到軍中,大家都摩拳擦掌要拿下京師,助父王登基,怎么能這個時候說不去就不去?”
“哼哼,你這是想要先斬后奏啊,李定國,你將這個消息提前傳入軍中,無非就是想逼父王許你率兵北征,蠱惑人心的是你才對吧!”
“父王,就算去也不能讓李定國領兵,養虎為患哪,只有大哥張可望對父王才是忠心耿耿!”
忽然間,從殿外傳進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卻是定北將軍艾能奇、馮雙禮、白文選等人紛紛上殿,說話的便是艾能奇。
李定國不解的看著他們,驚訝道:“你”
艾能奇路過李定國的時候冷哼一聲,將一份塘報交給張獻忠,說道:“大王,三日之前,都督張廣才為那曾英伏擊所殺,大王還要出川嗎!?”
“若不除掉曾英此人,弟兄們都是不服!哪里有功夫爭搶那京師,要爭,就讓他李自成自己去爭,咱們大西何不趁此機會將大西全部拿下?”
“拿下了四川全省,左良玉都會對我大西敬而遠之!”
“就算要北征,大哥張可望與我艾能奇,甚至馮雙禮他們皆可領兵,何必讓一軍中無甚威望的小輩晚生來領兵,若定要如此,軍心不服!”
張獻忠看著這幫人,心中愈發覺得他們說的實在是有道理,定國雖然文武雙全,但畢竟還是太過年輕,軍中威望不足。
艾能奇、張可望還有馮雙禮,都是大西的開國名將,而且除此之外,其實他也對李定國不是很放心,原因說不出來。
張獻忠就是有種直覺,他覺得李定國并非誠心反對朝廷,遲早都要脫離自己,張鼐背棄李自成的事就說明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完事皆有可能。
張鼐都能背棄李自成北上投奔朝廷,李定國的能力不弱張鼐,為什么不行?
“不過本王已經答應了李闖王的邀請,不出兵總是不好,叫天下人說我張獻忠言而無信。”說到這里,張獻忠看向張可望,說道:“可望,這次本王給你十萬兵馬,先去跟高一功打武昌再說!”
張可望一臉狂喜,抱拳喊道:“承蒙父王信任,可望必定擊潰左部,將武昌城奪到我大西的手里!”
“父王,武昌乃一孤城,懸于川外,就算拿下了也守不住,就算勉強守住了,我大西軍也是得失不當。莫不如送給李自成,賣個順水人情,若日后我們有求于他,也好開口啊!”
李定國似乎是對這幫人聯合污蔑自己早有預料,并未大力申辯,只是跪在地上一臉懇求的說道。
“李定國!到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想著將武昌白白送給李自成,那豈不是白白做了他人嫁衣,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你竟是都不明白?”
“父王,唇亡齒寒,如今形勢,我大西與李闖就有如——”
“夠了!”
李定國話才說到一半,張獻忠卻忽然震怒,舉起手喝停,轉身說到:“本王意已定,除本部之外,張可望另率十萬兵馬出川,助高一功拿下武昌,但是武昌城,一定要飄著我大西的旗幟!”
“本王將在成都召集各路兵馬,這次不僅要收復重慶重地,還要將秦良玉那個婊子砍了祭旗,掘平他秦、馬兩家祖墳!”
“大王圣明!”
馮雙禮、艾能奇等人連忙喊道。
李定國瞪大了眼睛,長嘆一聲,雖然也跟著喊了,但是走出殿外的他,眼中明顯失了昨日吩咐將士整軍北上時的神采飛揚。
取而代之的,則是對大西深深的失望。
李自成和張獻忠的大規模動作,很快就引起了其余朝廷官軍的重視。
且不說坐鎮臨汾的五省總督兼兵部尚書銜的陳奇瑜,仍在石柱一帶統領參與四川官軍的秦良玉與曾英等人紛紛聚在一起,商討對策。
在他們看來,這次石柱怕是難守了。
上次拿回重慶,本就是趁張獻忠不備之舉,雖然城拿下了,但是朝廷的增援畢竟山高水遠,增加重慶城防,反而讓石柱一帶本來有如鐵桶般的防備力量減弱。
如今朝廷的升賞和重慶總兵還沒到任,進駐重慶城的是四川游擊將軍李占春,他部下不過區區數千兵馬,如何能抵擋得住張獻忠的瘋狂反撲。
況且重慶經過數次戰火,早已殘破不堪,幾無城防,又如何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