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淓稱帝后的三個月,杭州城西北廣德州境內,建平城頭,建武皇帝朱常淓的大旗和劉字號令旗遙相呼應,甚是惹眼。讀么么w?mem
廣德州與應天府臨近,建平以北不遠便是神武軍駐扎重地——廣通鎮。
在一個月以前,安排好南京城防務的周遇吉并不打算坐以待斃,據說他帶著神武軍兩萬余人馬已經在廣通鎮扎營,而且還不只是南京的神武軍來了,鎮江府、建陽衛的官軍同樣有動靜。
就劉良佐那邊得到的消息來看,這次至少有三名參將、游擊已經帶著各自兵馬集結到黃池鎮和湖溪一帶,與神武軍遙相呼應,可以說,劉部目前面對的局勢實在不怎么樣。
在這種緊張的局勢下,建平城內本該是一片備戰氣氛,但此時的建平城卻看不出一丁點大戰將至的感覺。
一方面,神武軍前身是孝陵衛,并不足夠引起城內劉部叛軍的重視。
這支秘密部隊毫無名聲,歷史上一直都在替老朱家兢兢業業的守衛皇陵,若不是崇禎皇帝刻意調出,只怕現在也不會出現在南京。
另一方面,劉良佐本人是跟隨陳奇瑜協剿,新敗之軍,本身就難有銳氣,說到底,大部分人不過是打著建武朝廷的旗號坑蒙拐騙、混吃等死罷了。
本來劉良佐見其余唐通、白廣恩一個個都獲得重用,心中羨慕嫉妒,奉了陳奇瑜的總督檄令打算拿下通州給自己長長氣,不料他太過急躁,加之御下無道、野蠻,逼迫部下反叛導致戰敗。
那次戰敗是劉良佐所謂戎馬生涯中比較慘重的一次,原本跟隨多年的部下中除了投降流賊的,其余大部分都是四散,差一點就成了光桿司令。
所以劉良佐心中也明白得很,眼下這些人別看多,可那戰斗力卻根本不值一提,他實際上也并沒有替朱常淓賣命死守廣德的心思。
城頭一名劉部叛軍的千總在巡城,站在城頭的人都是歪歪斜斜,身上穿著破舊的皮襖,少見幾個披掛破爛皮甲的就算是精銳,臉上也是無精打采。
上面站崗的兵士懶散不已,可下面巡城的那些卻牛氣的不行。
他們大搖大擺的走到百姓前面,或隨翻一個小攤,或直接沖進鋪子里野蠻搶奪,更有甚者直接當街拉著一個民婦進入小巷行那茍且之事,過不久再心滿意足的走出來。
反正對他們來說,不做甚么壞事,就算是在行善積德了。
說起來,這些所謂的建武朝廷官軍,昨天可能還是到處打家劫舍的流賊、逃兵,今日搖身一變,扯著大旗就變成官軍,實在是叫人唏噓可恨。
忽然間,城頭正在談笑的千總瞪大了雙眼,過會兒又是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這才連滾帶爬的跑到角樓臺子上敲響銅鑼,口中高喊 “敵襲,有敵襲!”
聽到這兩個字,建平城上那些叛兵一下子就慌了神,除卻那些直接轉頭逃下城的,甚至有幾個剛從睡夢中醒來,一不小心把手中刀槍落在城下的。
地平線的那頭,一支鮮明盔甲,步伐近乎齊整的軍隊闊步而來。
這支軍隊打著正統朝廷旗號,大旗上一只金色的玄鳥,旁側“神武”二字,下面又有兵士扛著小旗,上書“欽賜左都督”等名號,正是崇禎皇帝欽定的“神武軍”到了。
“轟隆隆”神武軍的步子聲甚至能傳到城頭。
在叛兵的視角中,神武軍各營列成一個完整的軍陣,就好像不斷推進的戰車,雖然還沒開打,但是從氣勢上,很多人就已經覺得必敗無疑。
神武軍陣列最前面走著幾排火器兵,后頭則用木車推著一些小型火器,有虎墩炮,也有碗口炮,還有各種型號的佛朗機。
讓人感到恐懼的是,這支軍隊與往常每一支見到的官軍都有所不同,所有人都從頭武裝到了牙齒,個個精氣神十足。
前列持著明晃晃長槍前進的步兵尚且不提,就連那幾排火器兵各自都披掛著城內叛軍羨慕不已的輕型鎖子輕甲,小腿又插著斷刃,同樣讓人絲毫不敢小覷。
甚至有些人已經在想,若是自己近戰肉搏,究竟能不能打贏神武軍的火器兵?
抬頭看了看到城池的距離,周經武忽然招招手,回頭說了幾句什么,神武軍整個陣線緊接著慢慢停下來,從后陣推來一些中小型火炮,炮手和后勤兵就在叛軍眼前開始建立炮兵陣地。
這時,剛剛聞訊趕到城頭的叛軍將領臉色一凝,暗道不好,自己只有一部分弓箭和打不響的土火器,這個射程根本只能挨打,毫無還手之力,若是讓對方堂而皇之的把炮架好,這還打個屁。
想到這里,他當即轉身對一名千總喊道“你帶著馬隊去沖一沖,摸摸底!”
千總也明白這個道理,若是面對清軍,他是根本不會沖的,但他本身自己就是官軍,對官軍各部都極其了解,自然明白官軍火器大部分都是花架子。
時下有戰斗力的官軍也就高杰、黃得功那么幾支,眼前這什么神武軍更是根本沒上過陣,只要過去嚇唬嚇唬,只怕就會轟然崩潰四散。
帶著這樣的心思,千總糾合和千余馬隊,待城門打開之后便拍馬而出,直奔正在建立的神武軍炮兵陣地,想奪一個一戰破敵的功勞。
周經武自然明白這賊寇打的什么心思,再次一招手。
后頭的神武軍兵士第一次面對馬隊沖鋒,心下都是緊張,但所幸平日操練不少,見到自家都督熟悉的手勢示意,便趕緊按照平日操練陣型散開。
不多時,在神武軍陣中形成一條條小道,數排遂發鳥銃手硬著頭皮走上前列,迅速擺好陣型,平端鳥銃,等待著最后的命令。
這是神武軍第一次進行這種大陣實戰,往常都是在城里平平亂,周經武心下自是沒有表面上這么平靜,他強作鎮定,策馬到鳥銃隊前面,正打算下令,轉頭一看,卻見不少端著鳥銃的火器兵都是渾身發抖,臉有虛汗。
當下,周經武抽出佩刀,指著前面蜂擁沖來的叛軍馬隊,嘶吼道“放!”
霎時間,震耳欲聾的火器聲響徹在戰場上,一陣白煙在兩軍之間騰起,白煙之中,兵士們似乎忘記了原本心中恐懼,只是按部就班的裝彈、施放。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白煙散去,神武軍的兵士們并沒有感受到意料中的馬隊沖鋒,他們只見到眼前滿地的叛兵尸體,還有那些不斷哀嚎著潰敗的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