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韃清的事崇禎皇帝想管,但卻是有心無力,沒那個能力去管,現在自己手底下的兵就連打流賊都費勁,更別提韃清的鐵騎了。
好在吳三桂還沒有動,就讓他繼續守著寧遠和山海關,甚至山海關以外寧遠一帶的三百里土地都可以放棄。
最好的結果,就是山海關還握在大明的手里。
建奴無論怎么蹦跶,最后基本還是從喜風口那種地方跑進來寇邊,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再大掠而歸,反正建奴永遠不是重點。
只要山海關還在自己手里,關寧軍還是朝廷兵馬,想定鼎燕京?不存在的。
至于南邊的消息,不是周遇吉和白廣恩的寧武關失守,卻是李自成的東路軍已經快打到京畿來了,聽到這個消息,崇禎皇帝算是體會到了什么叫如坐針氈。
歷史上,大順軍是兩面夾擊北京,前一陣子不能遷都,正是因為劉芳亮這南路軍。
崇禎皇帝對李自成本部太過重視,基本所有的兵馬都用來防范那一路,下意識的將劉芳亮忽略掉,好在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不算太晚。
當然了,這個消息自然不是什么臣子奏報,卻是探子來直接向廠衛密報,最后再由廠衛交到崇禎皇帝手中,如果沒有廠衛,那才是什么都不知道。
據探子稟報,這劉芳亮由于沒有任何制約,和歷史上的進程相差不多,沒有受到穿越者的蝴蝶翅膀影響,他率部由山西出太行,進入豫北、畿南,連克數地,現已是直趨保定。
保定這個地方,在崇禎十五年的時候還是各省官軍聯合進剿的剿匪基地之一,那個時候各路官軍云集,稱得上是一個易守難攻的重鎮,本該和寧武關意義上相同,該是劉芳亮北上的一個重要關卡。
但是自從保定總督楊文岳率部在汝寧戰死之后,各路官軍降的降,跑的跑,便幾乎成了一座空城,根本不剩下什么防備兵力。
崇禎皇帝心知肚明,保定甚至京畿一帶的防衛都是形同虛設,即便有所抵抗也是非常零星。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放棄京畿一帶其余城鎮的防備,來一個堅壁清野,甚至于京畿其它地方都可以暫時放棄,整合官軍現有力量,一定要在今年守住北京城。
只要守住北京城,自己的春天就到了。
這個時候消息傳遞并不是實時的,崇禎皇帝估計自己得到消息的時候,保定府應該是已經陷落,而劉芳亮的南路軍也該進入了京畿一帶。
想到這里,崇禎皇帝頓時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直接說道:
“司禮監擬旨,宣鎮總兵王承胤奉旨不尊,拒不勤王,以下犯上,已成死罪,著緹騎出京斬首,不得有誤!”
“又,游擊將軍高杰,奮勇敢戰,矢志抗賊,著充任宣鎮鎮守總兵官,加五軍都督府右都督,到任之后,即刻率軍來京勤王,不得有誤!”
“此外,發布‘討賊檄文’,昭告天下!命內閣首輔魏藻德編寫檄文,讓天下間的有識之士速速前往黃村集結!”
“還有,嚴令霸州、固安、東安、永清、武清各地官軍堅壁清野、棄城北上,一概前往黃村駐扎,候朕旨意。”
言罷,崇禎皇帝看向新建伯王先通,說道:
“如今已經到了為難存亡的生死關頭,新建伯速回通州,召集三衛兵馬前往黃村,朕要給劉芳亮來一個大大的驚喜!”
感覺到皇帝渾身上下的戰意,王先通方才的擔憂之情煙消云散,一陣熱血沸騰之下,抱拳喊道:
“臣遵旨!”
“傳詔,京畿戒嚴!”
“命戶部尚書倪元璐核查京師內外所有錢糧,皆聚于京師,有多少搬多少。五城兵馬司、順天府的差役還有廠衛各自分一下工,挨家挨戶的給朕查。”
“除了收入養濟院的那些難民之外,有家有室滿足團營需求的也可以留在京師,給他們分配房屋居住。至于其余那些不要讓他們留在京師,能攆的都攆出去。”
“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朕親自下的旨意,阻攔者,殺無赦!傳旨,命神武軍、京營、團營時刻待命,一旦有亂,立即出動平之!”
這一連串果斷的旨意下來之后,已經表明了崇禎皇帝固守京師,死戰抗賊的心愿。
所有旨意和詔令都是崇禎親口說出,根本不顧及什么皇家顏面,皇帝都是如此,眾人也就不會再有什么顧慮,各自都有活兒干,很快就走了個精光。
“皇上,大喜事兒,大喜事兒啊!”
崇禎皇帝正在暖閣品茶,卻忽然見到李春匆匆忙忙跑進來,便是一臉驚喜的問道:
“什么大喜事兒,是不是陳奇瑜回來了?”
陳奇瑜這個人可謂是文武全才,既有韜略又能上陣。
崇禎五年,陳奇瑜巡撫延綏,一年不到的功夫便將延綏各賊寇清剿一空,時年威震關陜,有名的長腿將軍賀人龍在他的節制和指揮下,也曾所向披靡、屢立大功。
所謂流賊聞奇瑜之名而立時驚潰,便是如此。
緊跟著第二年,陳奇瑜奉旨總督中原五省軍務,歷史上的崇禎皇帝最開始對他非常信任,委任以‘專辦流賊’。
陳奇瑜起初也是不負厚望,先辦湖北,連奏大捷,再剿陜西,聲名大噪。
流賊連敗,被迫潰逃至四川,當時洪承疇正總督三邊,同樣是連奏捷報,他和陳奇瑜心照不宣,共同將流賊逼往土地貧瘠的四川境內。
陳奇瑜不會放過任何機會,見流賊已潰入四川,當即傳檄中原各省,嚴令官軍協同進剿,意欲將流寇在四川徹底斬殺干凈。
官軍四面會集,尚存較大的流賊都被陳奇瑜和洪承疇攆到陜西,眼看著就要被全面剿滅,可就在這種緊要關頭歷史卻再次重演,建奴忽然寇邊,在京畿一帶大肆搶掠。
歷史上的崇禎皇帝驚慌失措,決定洪承疇前往京師一帶勤王,協剿四川的兵力頓時在北面出現真空,然而陳奇瑜不愿放棄天賜良機,傳檄眾將,強行與流賊決戰。
見陳奇瑜來勢洶洶,李自成和張獻忠久敗于其手,都是心中驚慌且懼怕至極,居然倉皇的逃進興安車廂峽里去了。
對于陳奇瑜來說,這可是天賜良機,因為當時尚存的流賊大頭目都被困在里邊,并且由于連敗,流賊脅裹的難民早已潰散殆盡,幾乎只剩下三萬多老營兵。
車廂峽四面山石陡峭,中間長達四十里,易進難出。
賊兵誤入其中,當時山上也住著不少百姓,他們見陳奇瑜率領各省官軍來剿賊,都是奮勇配合,流賊大軍經過的時候就在山上扔石頭、扔火把。
陳奇瑜迅速令人在山口壘起石寨,駐軍嚴防,切斷流賊的進出通路,坐視糜爛中原的流賊在自己手上被清剿一空。
當時正是大雨傾盆,連下二十天大雨,流賊兵器都丟的差不多,而且馬沒有草吃,沒多久便餓死了不少人,就連老營兵都是毫無戰心,可以說是敗局已定。
這個時候只要官軍進逼上去,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流賊一舉殲滅。
不過歷史上陳奇瑜顯然沒有這么做,他沒有讓躍躍欲試的官軍進入車廂峽圍剿,卻只是在外繼續圍困,坐觀成敗。
這個時候,雖然陳奇瑜對流賊取得了重大勝利,但黃臺吉二次親征察哈爾,建奴四出,苦掠宣、大,引起京畿轟動。
在這種情況下,歷史上的崇禎皇帝顯然沒有耐心去等陳奇瑜。
在朝廷不斷的催逼,還有周圍將領的唆使之下,陳奇瑜犯下了此生唯一,也是最大的一個錯誤,接受李自成、張獻忠的投降,收編了三萬多老營賊兵。
后來的結果大家都清楚,這兩匹中山狼再次幸運地逃離必死之局,休養生息之后降而復叛,而陳奇瑜則是被憤怒的崇禎皇帝革職戍邊,流賊繼而席卷中原。
所以說陳奇瑜這個人缺點很明顯,那就是太過倨傲,對自己的計謀非常自信,異常信任屬下將官,對官軍實力估計不足,在穩贏局故意去浪,自己馬失前蹄尚且不說,的的確確給時局造成了很嚴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