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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皇帝手下的豺狼虎豹

  內閣首輔處理奏章的主要方式是“票擬”,有些人望文生義,認為是指幾位閣臣針對某個意見來投票,看來還是太年輕了。

  票擬是指閣員收到奏章或準備發出的草詔后,在面上貼一張紙,寫上自己的意見呈送給皇帝,由皇帝批紅正式生效。

  起初內閣就是個參議班子,老朱家的先帝們起初設立的時候,怕也是沒想到這玩意兒到后來會發展成足以和皇帝作對的地步。

  漸漸地,大明朝的皇帝們就連批紅這點權利都沒了,一整套程序變成了內閣票擬,司禮監批紅,科道封駁。

  那皇帝干啥呢,皇帝自己在一邊兒玩兒泥巴,等折子送進來點頭就行了。

  這一整套的程序和唐、宋中書舍人“五花判事”很類似,現如今朝廷各部院在收到內閣發出的詔令時,就以票擬上的批紅為生效的依據。

  不過話說回來了,這玩意兒根本不是法定工作程序,朱元璋沒說過,朱棣也沒規定這回事兒。

  朱元璋和朱棣本意只是想讓老朱家后代的皇子皇孫們權利大一些,這沒毛病,但誰成想結果卻恰恰相反,到崇禎這代基本就只能干瞪眼看著東林黨耍猴了。

  要說歷代老朱家皇帝有沒有不安分的,還真有。

  正德不就搞了個‘三廠一衛’嗎,最后的結果大家都知道,落水一命嗚呼了,嘉靖和萬歷這兩位是明白人,干脆在宮里煉丹不露頭。

  天啟皇帝年輕氣盛,在朝里搞出來個閹黨替自己遮風擋雨背黑鍋,魏忠賢也是夠悲催的,一輩子開足馬力的給朝廷撈銀子,到最后國庫就還是那幾百萬兩,自己也沒落得什么善終。

  魏忠賢號稱九千歲,被東林賢臣們說成權傾朝野,實際在明面上的情況也差不多,可京師這種龍蟲混雜的地方,誰知道暗地是不是藏著什么馬王爺?

  即便東廠的番子們全力開工,最后天啟皇帝還是一不小心落水,步了大行正德皇帝的后塵。

  崇禎皇帝穿越過來,自然不甘心就這么步了歷史上崇禎的后塵,當然要奮力一搏,最近就跟瘋了一樣抄家拿銀子,把三廠一衛又搞了起來。

  實際上,崇禎皇帝剛把東廠建起來,并且將目光投降京營,準備握住兵權的、時候就有人動了殺心,來了個冬暖閣‘鋌擊案’,要不是方教主和小太監們來得及時,歷史上可能會這樣書寫。

  崇禎十七年的時候,明思宗朱由檢被李自成大軍嚇傻,進行一系列瘋子似的掙扎后,終于是想不開,在某一天的清晨頭撞白玉柱,自殺身亡。

  后世的史學家們可能會這樣評論,看看這老朱家的皇帝,真是一個都不讓人省心,就是喜歡做那些奇葩之事,最后死的還要更奇葩一些,兩個落水的還不夠,就連撞死的都有。

  話說回來,正由于大明朝最開始沒有明確法定工作程序,萬事全是皇帝一個人說了算,時間久了臣子們當然不樂意,自然而然就要去尋找可以制衡皇權的辦法,就找到了票擬批紅這一套程序。

  某天某位大臣接到一份詔書,要是沒有票擬,是皇上直接批紅,那對不起,這就只能算是皇上您的私人書信,不能算政府公文。

  其實這也有個學名——中旨。

  理論上來說,臣子們可以認定,這旨意僅僅代表你皇上的意思,可以隨便挑個毛病不尊行,要是皇帝非要你遵行,那就是不遵重我們臣子的意見,不合祖制。

  且不說咱們這位現如今是什么情況,反正歷史上的崇禎皇帝沒少吃閉門羹,說到這兒問題的關鍵就來了,如果職能部門收到中旨,該怎么辦?

  其實有現成的例子,宋太宗在雍熙北伐中,繞開宰相直接和樞密院制定作戰方案并直接指揮前線將領,便是犯了擅發中旨的忌諱,后來差點被文臣們弄得下不了臺。

  而在紹興北伐中,首相秦檜以朝廷名義發出撤軍的詔令,宋高宗卻對著干,發中旨要求諸將繼續進攻。

  到頭來發生個有意思的事兒,諸將均奉詔撤軍,對宋高宗的旨意充耳不聞,只有岳飛奉中旨繼續進攻。

  結果大家都知道,宋高宗迫于群臣壓力,將岳飛免官下獄,秦檜這廝還覺得不夠,直接將其迫死在獄中。

  眾所周知此事是秦大漢奸弄權,但從法理程序上講,他還真才是有理的一方,你說氣人不氣人?

  此事給后來的文官武將們一個血淋淋的教訓,如果奉中旨不奉詔令,皇帝最多丟下臉,奉旨的人就算是民族英雄,也難逃丟官甚至丟命的下場,就連皇帝也保不了你。

  那你說,如果你接到中旨尤其是與朝廷詔令相違的中旨,該奉旨還是該封還?

  這些事給崇禎皇帝一個清楚的認知,現在這種情況臉面哪兒有命重要,若不下狠手,自掛東南枝是無法避免。

  “汝之妻,吾養也,汝勿慮也;汝之國,吾奪也,汝勿憂也。”

  李自成已經磨刀霍霍,準備將自己逼上煤山,崇禎皇帝便是開始以毒攻毒,親手將廠衛的權利推到頂峰,縱容他們大殺特殺,到處迫害‘正義’人士。

  東林士人說的昏暗,對自己來說,那就是光明啊!

  這些朝堂上冠冕堂皇的臣子基本都是三姓家奴,沒幾個屁股是干凈的,要是誰接了中旨不奉,那就等著被抄家滅門吧!

  廠衛們翻身農奴把歌唱,三廠一衛如今在京城就相當于人人配著御賜的尚方寶劍,要是誰敢對皇帝不利,廠衛們就會瘋狗似的沖上去將其撕碎。

  “小樣兒,敢和廠衛作對?”

  “我看你是嫌自己家財太多,想捐出來貼補國用!”

  對于群臣來說,現在這種情況,祖制什么的已經不再重要,沒人敢再去遵循,因為天子那是徹底不要臉了。

  前段時間發生的南北鎮撫司調換之事,崇禎皇帝以近乎無賴的態度,再次讓群臣驚了一次,對崇禎皇帝臉皮的厚度認知再度刷新,那是比京師的城墻還厚。

  現在,崇禎皇帝的中旨那就是圣旨,遵行,你在士林中無法立足,說白了也就是個臉面的問題,但若是不尊行,外頭如狼似虎的廠衛們可正少活兒干,內庫的銀子也是多多益善!

  京城就這么大,但卻有東廠、西廠、內廠和錦衣衛四種直屬于皇帝的特務機關在活動,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廠衛們擁擠不堪,早就把手伸到直隸一帶去了。

  要說擾民,廠衛們是不敢的,因為不論崇禎皇帝還是各廠督主,錦衣衛指揮使對此事的懲處都極為嚴重。

  再者說,那些貧民基本窮的叮當響,就算把手掏進褲襠里也沒幾個大子兒可賺,可東林黨卻肥碩得很,當今天子又對他們恨之入骨,自然是迫害的極佳人選。

  三廠一衛的番役們,將豺狼般的目光同時盯在東林黨這富有的群體身上,都想從上面撕下一塊肉來。

  在崇禎皇帝的全力推動下,廠衛勢力在北直隸達到巔峰,上到朝廷群臣,下至書院生員與地方士子,甚至連京師菜市的茶米油鹽價格,幾乎全都在監視范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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