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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好一個國丈

  “依張愛卿看,現如今的京營,該如何整改?”

  張世澤是永樂年間靖難功臣張輔的直系,英國公一系自永樂年間開始,在勛戚中就是排在響當當的首位。

  即便在權閹劉瑾、魏忠賢當政時期,這一家也是無人敢動。

  作為勛戚之首,張世澤自然明白現今京營權貴掛名的弊端所在,稍微想了一下,便是說道:

  “啟奏陛下,京營積弊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徹底改變,陛下方才也說了,兵不需精,敢戰即可,臣深以為然。”

  “臣曾遣人詢問董副將,權貴雖然都被剔除,但新募兵士不愿操訓,此為歷來兵事通病。今時不我待,李賊與周總兵大戰于寧武,而吳將軍手段過于溫和,臣覺得不妥。”

  說著,張世澤露出猶豫的神情,崇禎皇帝揮手示意無妨。

  張世澤繼續道:“若臣提督京營,還要向陛下借二十員大漢將軍,操軍時明甲執器列于場內,不從者以酷法鞭之,從者則予銀勵之,可收奇效。”

  說完之后,張世澤又覺得有所不妥,便補充道:

  “陛下以臣提督京營,然臣為勛戚,料想百官定有微詞,所以,除了臣以外,陛下還要指派一名朝堂重臣協領,以圖混淆視聽。”

  崇禎皇帝斟酌半晌,覺得可行,點頭詢問道:

  “愛卿心中可有人選?”

  “啟奏陛下,左都御史李邦華非東林,為人至孝,卻口無遮攔,在朝中多有交逆,最為合適。”

  又是這個李邦華,第一次朝會上,就是他振振有詞的提出讓群臣和太子南行舊都,自己呆在北京等死的策略,崇禎皇帝直到現在還有些氣節。

  可思付半晌,卻又覺得張世澤說的很對。

  首先,李邦華的確不是東林黨的人,甚至他還將朝中的大臣們得罪了個精光,說他是閹黨、浙黨、楚黨的人也不盡然。

  李邦華做的事,好聽點叫仗義執言,往難聽了說就是自以為是、目中無人,作為一個少見的無黨派‘正義’人士,這貨顯然是用來當擋箭牌的最佳人選。

  “愛卿說的不錯,朕正有此意,準!”

  “陛下圣明。”張世澤心下大定,將長久一直在考慮的想法趁熱打鐵說出來:

  “李賊號稱百萬,人數雖不至于此,但也不會太少。周總兵率寧武軍在代州駐防,能不能抵擋得住,還是未知之數。若到了危機關頭,陛下當從速南遷,以保萬全,再作打算!”

  這話說出來,就連王承恩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要知道,南遷、議和這兩個字眼在崇禎皇帝那里就是禁忌,但凡于此相關的,都沒什么好下場。

  不過這次崇禎皇帝十分淡定,面無表情的道:

  “愛卿只管整改京營,此事朕自有計較,不必再提。”

  張世澤心中知道可能性不大,臉上并沒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嘆息一聲,揖身告退。

  ......

  就在崇禎皇帝和幾位心腹討論接下來做法的時候,周皇后也在后宮召見國丈周奎。

  起因是這樣的,周奎出了暖閣之后一直對崇禎皇帝的做法感覺不爽,覺得自己這個女婿太過不近人情。

  思來想去,更覺得平白沒了一萬兩銀子無處傾訴,便去找自己女兒,也就是當朝的周皇后說道說道,想讓她替自己吹吹枕邊風。

  不過就算兩人是父女,面見皇后的規矩卻也不能少了,周奎行過君臣參拜大禮后,周皇后這才施然行了父女相見之禮。

  宮女太監前腳剛離開,周奎屁股還沒挨到椅子,便是迫不及待的嚷嚷道:

  “乖女兒啊,這見到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你是不知道今日為父都經歷了什么事!”

  一提起這個,周皇后就更是覺得顏面無光,言語中帶著一些責備之意:

  “今日父親來見女兒,就是想說適才皇上讓你捐銀子的事兒?”

  “不然呢,乖女兒啊,什么事兒能大得過銀子啊!”周奎哭喪個臉,捶胸頓足的嚎道:

  “今日可是捐輸了整整一萬兩銀子哪,本來咱家就不剩什么余財,這還是為父多年以來省吃儉用,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節省下來的。”

  周皇后聽見自己父親這些話,臉上的親切之情頓時黯淡下去不少,難道銀子比自己的女兒都重要么?

  “父親,我周家能飛黃騰達,有今日這般皇親貴胄的地位,這一切都和皇上脫不開關系。女兒從宮人口中聽說,六部尚書最少的還捐了一萬兩銀子,您可就比那魏藻德強了一星半點兒啊,怎么能這樣做?”

  周皇后說這話的時候,俏臉上已經帶了一層冰霜,言語中帶有濃濃的諷刺意味,周奎再聽不出來可就是真傻了,趕緊辯解道:

  “乖女兒啊,那些大臣都是貪腐之人,為父可是正兒八經的老實人,這你是知道的,怎么還怪起為父來了?”

  說著,周奎心思轉的飛快,又是轉著眼睛道:

  “乖女兒啊,皇上是個重感情的人,為父捐了一萬兩是有些少,早有悔過自新的意思。但府中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已經一貧如洗,再也拿不出銀子來了,這次來就是找你借錢再捐。”

  說著,周奎似乎覺得不妥,趕緊補充道:

  “乖女兒啊,你總不能看著為父受那些人的風言風語吧?”

  周皇后聞言,立時瞪大了眼睛,她怎么都不會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貪財貪到了這種地步,說起話來半句不離銀子,好像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個撈銀子的工具而已。

  周皇后對周奎失望至極,再無一丁點僥幸之情,本來相勸的心思也就淡了下去,轉身冷淡的說道:

  “本宮乏了,來人,送國丈出宮!”

  ‘本宮’這兩個字在自己父親面前說出來可是大有文章,周奎聽到后神情一滯,看著走進來送客的宮女們,也是破罐子破摔的大怒而去。

  “唉。”

  聽著自己周奎暴躁的腳步聲,周皇后心頭還是軟了一些,怎么說這也是自己的父親啊,她皺眉半晌,旋即取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嘆道:

  “秀梅,將這些首飾拿出宮變賣了,換成的銀子都送到國丈府里去吧。記住,不要告訴皇上。”

  宮女秀梅擰了擰了眉頭,大吃一驚,氣鼓鼓的道:

  “皇后,這些可都是陛下送給您的呀,怎么能變賣了呢!”

  周皇后最后摸了摸這些首飾,又是長嘆一聲,道:

  “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賊兵破了京師,本宮要這些首飾又有何用,拿去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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