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業可謂十分高興,歡天喜地的,一雙眼睛里頭放著亮光。
這溢于言表的喜悅顯然是發自內心,沒有半分的作假,足以顯見蘇承業對她的到來十分欣喜。
按道理來說,沈香苗該欣慰些許。
欣慰這從前無意中幫助過的一個孩童,此時還記得她,且對她所說的話記得清清楚楚。
只是這記得是記得,可眼前的事情…
那些孩童顯然是聽他的,然而那些孩童卻去府城中偷竊旁人的銀錢。
沈香苗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只張口道:“來這里也是機緣巧合罷了,到不是開鋪子的事情,只是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方才看到虎子他們幾個,在前門大街那偷旁人的錢袋子。”
“這…”蘇承業臉上頓時羞愧之色滿滿,索性連眼睛都不敢抬,只搓著手掌道:“姐姐必定會怪我,怪我雖然記得這句話,卻是從來不曾記到心里頭去吧。”
從前他是坑蒙騙的,為了能討點銀錢,也是有些不擇手段的,而那日之后,他既是收下了沈香苗的銀錢,更是將這個人記在了心里頭去,按道理來說就不該做這些事情了。
他也更是想著,往后能夠風光無限的回到清水鎮,讓他的沈姐姐看一看,她當初的仁慈與大度,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
然而現在…
蘇承業心中是愧疚滿滿,最后連頭都耷拉下來,根本不敢看沈香苗此時的神情。
“凡事不能看表面,需得知曉其中內情為好。”沈香苗道:“你且先說說,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聽聞這話,蘇承業猛地抬起了頭,一臉欣喜:“姐姐這是愿意信我?”
“虎子等人雖然偷了旁人的荷包,但回來的路上卻訓斥旁的孩子折麥穗,這前后行徑著實有反差,但也足以說明他們應該原本心地善良,所以我想聽你說一說,說一說這其中的內情。”
沈香苗的話說的十分誠懇,聲音更是柔和,讓人聽了便覺得心中舒坦。
蘇承業猛的點了點頭:“嗯,我說。”
“只是這話說起來也就話長了。”蘇承業撓了撓耳朵,更是思索了許久,似乎才曉得該從哪里開口,便對沈香苗娓娓道來。
“其實我并非是孤兒,雖說爹在我還未出生的時候便死了,但家中到底還是有個娘親的,只是她自生下我之后便百般的不待見,自改嫁之后,也越發的看我不順眼,自后來生了弟弟妹妹,也越發的嫌棄我,在家里可以說是非打即罵,我在家中過不下去,因此也就出來自己闖蕩謀生了。”
“當時也就八九歲的年級,出去做活沒人要,即便是碰到勉強收了我的,大約也是看我自稱無父無母,是個孤兒,便有恃無恐,只想著欺負了我去,工錢不給夠不說,連吃食也不給足,到是讓我時常餓了肚子。”
“我一氣之下,索性也不給旁人做活,更不看旁人的臉色,更是恨極了那些個欺人太甚的人,索性四處裝可憐,從有錢人的手中騙些銀錢來維持生計,直到那日遇到了姐姐…”
蘇承業摸了摸鼻子,道:“自那日姐姐說讓我往后不許如此,我便知道,姐姐必定是看出來我是騙子,但即便知道,卻也愿意給我這些銀錢,讓我心里頭是陣陣自責,只覺得是愧對了姐姐的一片善心,更是下定了決心往后必定得改過自新,不再做這樣的事情。”
“因此我當時便離了清水鎮,往別處去了,只憑著一雙手,找活做,賺銀子,供自己吃喝,若是一處不好,便換另一處,這輾轉周折的,最后到了這府城里頭,到了孫婆婆這里。”
“孫婆婆家中原是釀醋的,也稱的是家中富庶,我在鋪子里頭幫著賣醋,孫婆婆平日里樂善好施,待我十分好,更是時常煮粥施舍給那些窮苦人家,尤其是像我這些無家可歸甚至從前品行不端的人,她也不嫌棄我們,更教導我們要一心向善,改過自新,更是無償讓我們再她這里吃飯。虎子他們便是因為這個時常來看望孫婆婆等人,吃了東西自是也感念婆婆的恩德,時常來幫忙,久而久之的,我們也就彼此相熟,成天在一起了。”
“原本這日子原本到是過的十分平靜,然而孫婆婆的兒子愛賭,在外頭輸光了錢,欠了一屁股的債,那些要債的便找上們來,索要孫婆婆的作坊和鋪子,孫婆婆不給,那幫挨千刀的便大打出手…”
說到此處,蘇承業頓時哽咽,抽了抽鼻子,接著道:“孫婆婆年老,如何能經得住那等混賬人的毆打,即便我與虎子等人攔著,婆婆還是落了一身的傷痛,起不來床。”
“我與虎子兩個人自是氣不過,光天化日打人,那還了得?便去報了官,要官府來主持公道,可到底是兒子欠了旁人的銀錢,白紙黑字,親筆畫押,這個抵賴不掉,孫婆婆的作坊與鋪子便是拿不回來了,只得抵債用,到是知府仁厚,因為他們出手傷人,罰了他們而是板子與銀子,用來給孫婆婆治病。”
“原本這銀錢,治傷到是夠的,看了許久的大夫郎中,又是內服的湯藥,又是外用的膏藥,婆婆的身子到是沒有什么大礙了,只是孫婆婆的兒子不堪,從外頭逃了回來之后,也不管孫婆婆的死活,只將家中細軟金銀,以及所有值錢的東西,連帶著宅院的房契地契等一并都偷走,轉身便賣給了旁人。”
“過了不多日,便有人來收房子,我們自是不愿意騰出去,但對于婆婆來說,這房子是自己親生兒子賣出去的,孫婆婆也是無法,只能從里頭挪了出來,帶著我們搬到了從前破舊的老宅院里頭,從此連吃喝都成了問題。”
“自己兒子做了這樣的事情,孫婆婆心中又是惱怒又是傷心,平日里茶飯不思,人便病了,我和虎子等人便一邊照顧婆婆,一邊想了法子賺錢給婆婆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