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若真是要謝我,就等著這事兒成了,到時候多給我們塞些開門紅包。”沈香苗說著,笑得眉眼彎彎,臉頰處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來。
所謂開門紅包,是成親當日,男方去女方迎親之時,為熱鬧女方親眷刻意堵門不讓進時,男方為賄賂女方親眷時塞的包有銅錢的紅紙。
沈香苗之所以這般說,怕是覺得紅玉只身一人,沒有家人在這里,若是成親當日,怕是連個正兒八經上轎的地方都沒有,所以想著到時候讓紅玉從她家里頭上轎呢。
這事情想的如此周全,又是真心實意想著為他們打算的,怕是也只有沈香苗才能做到這般了。
這讓崔氏心里頭暖意一片,眼都濕了濕,但還是穩了情緒,笑道:“放心就是,到時候保準讓你們收紅包收到手軟呢。”
“那咱們可是說好了。”沈香苗眨眼笑道,將茶幾上一直放著的不曾顧得上喝的茶水端了起來,喝上了兩口。
茶香清冽,香氣十足,連沈香苗這個不算懂茶的人都覺得十分好喝。
“果然是好茶呢。”沈香苗咂咂嘴,將剩下的茶水一口喝了個干凈,便起了身:“成了,大娘,既是你這兒一切也都妥當,我也就放心了,我回鋪子里頭再瞧瞧,若是沒有什么事情便也就回家準備著晚上過節了呢。”
沈香苗說著,便一邊往外頭走。
崔氏拿著那藤編的小籮筐便往外頭送,一邊送一邊說道:“若是換個日子,我說什么也不讓你做,必定要留你在這兒說會兒話,吃些東西再走,可今兒個是中秋節,我也不好多留你,免得耽誤了你過節。”
“可這不留歸不留的,這些東西你可得拿了回去吃,如若不然,來大娘這里,什么都沒吃,就略坐了一小會兒,喝口茶就走了,這要是讓越兒知道了,必定會埋怨我待客不周呢。”崔氏說著,便將那小筐子往沈香苗手里頭塞。
一邊塞還一邊絮叨的說道:“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你若還是要推辭的話,那就顯得太客氣了。”
自然不是像崔氏所說的那樣,黃越會埋怨她招待不周,只是崔氏這般熱情的,沈香苗也沒有推辭的理由,只好笑著接了過來:“大娘都這般說了,我還有推辭的理由不成?”
“這就是了。”看沈香苗接過去,崔氏笑意更濃,待走到院子里頭之時,喊了紅玉:“玉兒,快來,送一送香苗來。”
紅玉聽到話,從灶房里頭走了過來,在圍裙上頭擦擦手:“沈姐姐不多坐一會兒,這就要走了?”
“去鋪子里頭看看,也得趕緊回去預備著晚上過節了,就不多留了。”沈香苗笑答道。
到了門口,沈香苗更是連連擺手:“大娘快回去吧,別送了,待會兒不是還要去何大娘家里頭么,就趕緊去預備著吧。”
“哎。”崔氏笑瞇了眼睛,應了聲,轉而對紅玉道:“那你就替我去送一送你沈姐姐吧。”
“恩。”紅玉點頭,卻是有些晃神的跟著沈香苗往胡同外頭走。
看紅玉失神,沈香苗便開口笑道:“想什么呢?”
“沒想什么,就是在想,方才沈姐姐說大娘要去何大娘家?不知道是哪個何大娘家,方才倒是不曾聽大娘提及此事呢。”紅玉咬了嘴唇問道,眼神更是飄忽不定的,顯得心事重重的。
“還有哪個何大娘,可不就是東街口那家,出了名的給人牽線搭橋的有名的媒婆,何大娘嘛。”沈香苗看紅玉的模樣,這笑意越發的濃。
果真是那個何大娘…
紅玉心里頭“咯噔”一下的,頓時慌了神。
牙齒緊緊的咬了下唇,手更是不安的絞著衣袖的一角,驚慌失措了好一陣子,隨后抬了頭來,眼巴巴的瞧著沈香苗:“沈姐姐,大娘可說去找何大娘是為了何事?”
“還能為了何事,還不是為了黃越的事情?”沈香苗笑答:“黃越今年十八了,年歲已經不能用不算小來說了,得說太大了,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沒有成親,婚事沒個著落,大娘自然是十分的憂心的。”
“方才聊到了此事,大娘便說去找找何大娘,讓何大娘給尋個合適的姑娘,合適的人家,相看相看,若是合適,便盡早把此事給定下來。”
沈香苗的話說完,紅玉這一張臉越發的苦了。
果然是為了黃越的婚事。
也是,黃越年歲到了時候,是該說親的,而且現如今黃越謀了官職,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往后也是前程似錦的,估摸著許多人家都盯著呢,只要黃大娘把這信兒給透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家要找上門來的。
其中自然是不乏相貌出眾,家境優越的。
而她,算起來是一介孤女,沒有了家人,這若是論起來,便是天煞孤星,不祥之身,不宜為人妻子的,而且身無長物,只能靠著雙手給人做了活掙些銀錢,勉強糊口。
這相貌上更是一般人而已,身份上雖說脫了奴籍,現如今是自由身了,可到底還是有給旁人為奴為婢的過往在,黃越現如今可是官老爺,這也是極為不配的…
往后,怕是也只能把有些心思藏在心底里頭,不能露出來分毫了。
只是這樣的話,總覺得心里頭酸酸的,疼疼的。
紅玉這心里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婢子更是酸了又酸的,眼圈便紅了。
眼淚在眼眶里頭打轉,這鼻涕便有些想流出來了,讓紅玉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你這是怎么了,可是著了風寒?”沈香苗佯裝不知,尋了旁的話題:“這會子到了秋季,秋口最是容易生病的,可得仔細當心一些。”
“沈姐姐放心,我無事。”紅玉低頭答了一句,將滿腹的心思都壓了下去。
“無事便好,只是說起這黃越來了,現如今黃越春風得意的,估摸著怕是也有許多姑娘暗許芳心呢。”
“只是這暗許呢,總歸是暗許,等回頭黃越要訂下婚事的,這芳心便是也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