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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5章 臟水

  按說自然如此,只是看盧少業的模樣,似還有許多話要說一般,秦銘晟眼珠微轉:“有話不妨直說。”

  末了又補了一句:“朕不會怪你失言之罪。”

  “謝皇上,微臣斗膽,便有話直說了。”盧少業先是跪拜,接著清了嗓子,道:“微臣只是覺得,凡事必無絕對,也需得分了兩面來看,這乍眼看上去是無辜被牽連,那誰又能說準,這不是福王故意而為之呢?”

  “故意為之?”秦銘晟還是有些詫異。

  畢竟所有人不會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之上,更不會想著讓自己無端被皇帝猜疑,引來殺身滅門之禍。

  “正是。”盧少業朗聲答道:“放些風聲出去,試探一二,一來試探百姓的心意,二來試探皇上您的態度。”

  “而且,如皇上此時的心思一般,所有的人都勢必會覺得福王不會自尋死路,此事斷然不會是他所為,所以劍走偏鋒,出其不意。這樣一來的話,若是皇上雷霆之威,不必他為自己辯駁,自是有人會覺得福王冤枉,替福王辯駁。”

  “屆時,皇上若是重責福王,群臣必定認為皇上不念手足之情,更是不查清事情原委便冤屈福王,皇上威信大減,福王卻備受同情,對皇上也是大大的不妙。若是不責罰福王,便正是中了福王的奸計,往后福王若是有揭竿而起那日,這些所謂的天意,便正好成了福王的有話可說。”

  “由此倒是可以看出,這招雖瞧著兇險,但仔細想想,對福王卻是沒有過多壞處,反而對皇上您百害而無一利了。”

  “皇上試想,此流言一出,福王置之不理,不做絲毫的回應,更是在皇上面不提分毫,不覺得有了蹊蹺么?”

  “想必福王也已經早已做好了應對之策,若是皇上責問一二,他必定回答說相信皇上英明神武,必定不會讓他蒙受不白之冤,加上他心中無鬼,所以才不出手管此事,于此將皇上您至于尷尬之地,進退兩難。”

  “而仔細追究,福王不理會此事,焉知沒有放任流言傳播,為自己呼民望的意思?”

  盧少業一邊說,一邊看秦銘晟的神色越來越陰沉,甚至有了咬牙切齒之感時,便住了口,片刻之后,才又叩拜謝罪:“微臣此言,全無半分真憑實據,純屬妄以揣測,微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只是,微臣還是那句話,凡事防患于未然,萬不可等到真正大事臨頭之時,再做應對,微臣直言犯上,也是望皇上萬歲安康,福澤天下。”

  這番話,倒是表露了其忠心耿耿。

  盧少業的這番揣測,不過就是提醒他要注意宵小之輩,也是為了他的皇位穩固。

  畢竟故意針對了福王,對于盧少業來說,也沒有什么好處可言。

  而上次有關子母蠱一事,盧少業的那番話說的也是十分有道理,他根基淺薄,唯獨只有倚仗皇恩才能加官進爵,享受榮華。

  更何況他的親姑姑是當今惠妃,他們姑侄二人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盧少業自然也就只能唯他馬首是瞻,盡心竭力的為他著想,為他謀劃。

  在秦銘晟看來,盧少業的忠心是沒有任何可質疑之處的。

  只是,這樣一來的話,這福王…

  秦銘珗,當真是好樣的。

  論起來,這秦銘珗與他之間,差了七歲,對于這個弟弟,秦銘晟自認為十分疼愛,尤其又是自幼看著長大的,加上太后時常教導他凡事要護著弟弟,他便越發處處護著他了。

  秦銘珗翩翩君子,飽讀詩書,待人接物更是彬彬有禮,凡事都思慮周全,各個人的心思,他也都能顧及的到,這樣溫和且懂禮的心思,也的確是招人喜歡。

  從小,兄弟兩個人便是兄友弟恭,是旁人眼中令人稱贊的兄友弟恭之典范。

  只是不曾想,那個曾經在他身后脆生生的叫了皇兄的那個一笑便露出一個小虎牙的毛頭小子,現如今竟是生出了這樣可怕的心思。

  秦銘晟此時不知道是該唏噓秦銘珗的狼子野心,也是該唏噓自己的可悲可嘆了。

  低頭沉思了許久,秦銘晟臉上的陰沉不減反增,甚至又多蒙了一層濃濃的落寞之感,抬手道:“你且先起來,你的心思,朕如何不知,一舉一動皆是為了朕打算,為了朕謀劃。”

  “謝皇上。”盧少業起身來,心底里頓時松了口氣,挺直了腰板。

  這一舉動倒是教他發覺,方才的冷汗,已是浸濕了大半的中衣,此時在這放了冰塊,冰冰涼的御書房中,倒是覺得一陣的冰冷。

  方才那番話,也算是兵行險著,畢竟對于秦銘晟來說,秦銘珗是他的親兄弟,而他盧少業不過就是個外人而已,這般直言不諱的“數落”著秦銘珗的罪行,一個不小心,得到的便是秦銘晟的盛怒。

  好在,從前子母蠱一事,便讓秦銘晟心里頭有了絲絲的疑慮,現如今福王流言,自然也讓秦銘晟心中不悅,惱羞成怒。

  而他的這番話,雖說聽著讓人匪夷所思,更是沒有半分的憑據可言,甚至連“莫須有”三個字都沾不上邊,完全可以說是妄加揣測,但便是這樣的妄加揣測,便是人人口中所謂的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秦銘晟身為太子多年,又登基許久,自是知道防患于未然這個道理,斷然也容不下這樣的人在自己的身邊虎視眈眈。

  盧少業賭的便是這個,索性也不藏著掖著,把話說了個透徹,將這一盆的黑水結結實實的潑在了福王的身上。

  索性,這些也不算是實打實的冤枉,上一世的福王,便也曾用流言這個法子,為的便是堵住悠悠眾口,讓人覺得他是天意所歸。

  而且這些事,當時也正是出自不知內情,一心一意幫了福王的他盧少業之手。

  現如今他盧少業所做的,不過就是早些做了一些事罷了。

  “皇上,此事也都是微臣妄加揣測,皇上一來不必過于憂心此事,皇上根基穩固,福王即便有心也翻不出什么風浪來,二來也不要太過于放在明面上,免得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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