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苗遠遠的聽著,似乎在談及病理及醫治方法等,便尋思著不去叨擾,徑直進了灶房里頭開始做飯。
青椒肉絲、麻醬豆角、醋黃瓜、蒜末茄子四樣菜都是尋常家常菜,平日里也時常做,自不必細說,倒是這油潑辣子面,倒是講究些技巧。
首先在于和面,面粉,加了雞蛋,用加了鹽的鹽水來和,和的更是要偏硬一些,醒上片刻后,拿了大搟面杖搟成薄薄的大圓面皮,接著便是切成條狀。
陜西的油潑辣子面,制作時用的是褲帶面,所謂褲帶面,便是寬面,比尋常所見的面還要寬一些有著一寸來寬的寬面,但今日沈香苗所做的面,尋思著更容易拿筷子夾起,也更容易入味,選擇切了筷子粗細這樣寬窄適宜的的面。
沈香苗下刀利落,手勁更是十分穩當,切出來的面寬度均勻有致,寬窄適宜,切好之后,撒上一些細細的玉米面來,將面條全部抖散防止粘連。
放鍋中煮熟,過涼水,撈出之后,將洗好擇干凈的油菜放水中焯斷生,連同面條一同放在碗中,撒入蔥末、蒜末、花生碎、辣椒面、醬油、鹽,最后將燒開的熱油澆在上頭。
只聽到“滋啦”一聲,碗中的面和調料開始冒起了小小的泡泡,香味頓時便溢了出來。
面條的清香,醬油的醬香,辣椒面的辣香…各種香味交織融合到一起,整個灶房里似乎都彌漫起了濃濃的香味,單單是讓人聞了便垂涎三尺。
將各種調料攪拌均勻,這一碗面便也就好了,接著便是下一碗…
沈香苗在灶房里頭忙著,外頭,杜仲大夫與呂氏正說著話。
眼下民風開化,又是在民間鄉下,男女大防并不怎么講究,但呂氏還是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凳子離桌子與杜仲大夫比尋常要遠上許多,而且刻意略垂了垂頭,側了側臉。
杜仲大夫自然曉得呂氏的顧慮,當然也不會在意,只依舊說著方才談論的話題:“脾胃虛弱,雖說不是什么大病,但也得仔細調理,不然脾胃失調,往后這病癥便也都慢慢出來了,除了平日里按時吃飯,控制飯量,不能暴飲暴食以外,也得注意吃的東西。”
“高粱、鯽魚、紅棗、羊肉、蓮藕、山藥等,這些尋常可見的食物,對脾胃是最好,都有補脾健胃,益氣血的功效,可以多吃。”
“而像鴨子、甲魚、梨子、山楂這等寒涼且刺激脾胃之物,需得少吃為宜,免得經年累月的,寒涼侵了脾胃,引發旁的病癥。”
“熬粥之時,可多做紅棗小米粥,可治消化不良,厭食等脾虛癥狀,眼下夏季,也盛產蓮子,可將新鮮蓮子剔除了皮與蓮心,加了山藥、粳米熬煮成粥,可治消瘦、食欲不振的脾胃虛弱。”
杜仲大夫緩緩說道,捋了捋胡須,住了口。
而呂氏仔細聽著方才杜仲大夫的話,將方才杜仲大夫所說的話,一句句、一條條都盡數記了下來,估摸著自個兒記得差不多了,點頭道:“我記下了。”
“若是不記得也無妨,我抽空給夫人你列個單子出來,往后你只需看一眼便是,再開個幾個健脾益胃的藥膳方子來,到時候將一些藥材連帶著平日里時常吃到的吃食一起燉煮來吃,滋味宜入口,比喝那些苦藥湯子要好上許多。”杜仲大夫笑道。
呂氏急忙道謝:“多謝杜大夫,此番還是要勞煩杜大夫辛苦一二了。”
“哪里哪里,夫人可千萬莫要這般客氣,顯得生分了許多,暫且不說平日里和香苗丫頭關系好的宛若親人一般,就單單是文武是我徒兒這層關系來說,咱們也論的上是一家人,無需這般的客氣呢。”
杜仲大夫如是說,呂氏便也不再這般客氣,只笑著應了聲“是。”
略沉默了片刻之后,杜仲大夫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咬了咬下唇后,張了口道:“冒昧問夫人件事情,還往夫人莫要怪責在下魯莽。”
“方才杜大夫還讓我不要客氣,眼下您又這般客氣起來了呢,杜大夫想問什么,直說便是了,但凡我知曉的,必定知無不言。”呂氏笑道。
呂氏年輕時候長得就頗為清秀,一張鵝蛋臉,五官小巧端正,尤其是眉眼間透著濃濃的聰慧靈氣,當年在河西村也是數的著的俊俏媳婦兒,時常被人夸贊。
雖說此時呂氏年歲漸長,又因為生活的艱辛和這么多年的風雨,臉上已經有了不少的皺紋,但這并不能將呂氏的美貌完全掩蓋,反而多了幾分年長的韻味來。
尤其是方才那微微一笑,越發顯得十分優雅端莊,倒是讓杜仲大夫猛地晃了一下神。
像,太像。
甚至說是一模一樣,尤其是方才那微笑之時眉眼之間的氣韻,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杜仲大夫不由得咬了咬牙,略垂了垂眼皮,低聲道:“那我便是冒昧問了,夫人娘家是哪里人,可有什么兄弟姐妹?”
“這…”
呂氏臉上的笑,不由得淡了許多。
提及那個娘家,那個從小到大似乎都不曾將她當過家人,時刻都想著壓榨她,甚至連出嫁之時都不惜要把她賣掉的那個虎狼窩,呂氏實在是不想提起來。
這杜仲大夫,怎的好端端的問起了這些私事。
這答,是斷然不想答的,可若是不答話的話,總歸覺得有些駁了杜仲大夫的臉面,總歸杜仲大夫對她家也是照顧頗多。
這樣一想,呂氏也就越發猶豫了。
為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杜仲大夫見狀,急忙解釋道:“夫人不必多心,說起來,在下問及此事,也就是想弄明白一件事罷了。”
“說來慚愧,在下曾經在京都中有位故友,可以說與夫人您有了八分想象,只是現如今這位故友已經不在人世了,現下看到夫人的模樣,便想起從前那位故友來,只是看夫人您是不是和我那位故友有什么聯系。”
得知杜仲大夫的用意,呂氏便也就安心下來,道:“杜大夫說您那位故友是住在京都?若是這般的話,估摸著相貌相像的話,不過只是巧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