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盧少業略頓了一頓,道:“從前張員外在京中任職之時,聽說張員外與福王關系甚好?時常出入王府之中?”
這話說的輕飄飄的,卻似有千金之重,落在張意卿的心坎上時,砸的生疼。
疼痛之余,更多的是畏懼,生怕盧少業知道了些什么。
張意卿頓時十分不安,臉色也變了幾許,卻還是都壓了下去,道:“不知道盧大人從何聽來此事?草民當時在翰林院為官,每日深居簡出的,與同僚甚少有私交,與福王更是不過是圣上召集文武百官之時遠遠見過一兩眼罷了,從未說過半句話,當真是不知道這所謂的與福王私交甚好的事兒是如何傳了出來的。”
“哦?”盧少業輕挑了眉梢:“若是這般說的話,那興許是我記錯了吧,應當不是說與福王關系親近,而應該是說張員外從前與前禮部侍郎羅涇俞似乎十分親近?”
“親近倒是算不上,羅大人身居高位,草民自是攀不上什么交情,倒是因為一些公事與羅大人略有所來往,若論私交,并不深厚。”張意卿仔細回答,隨后又試探性問道:“不知盧大人為何突然有此一問?草民久離朝堂,與先前的同僚早已甚少聯系了。”
“說起來也是因為聽聞這羅涇俞喜好煉制丹藥,研究巫蠱之術,既是張員外與羅涇俞有些交情,可知道此事?不知張員外對巫蠱丹藥一事如何看待?”盧少業扯了扯嘴角,微微瞇了瞇眼睛,問道。
張意卿聞言,后背頓時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今日這盧少業究竟是怎的了,說是閑聊,句句問的卻都似乎若有所指一般,所問每一件事兒似乎都不離這件事,而且越問越切中要害…
莫不是,這盧少業查到了什么蛛絲馬跡,知道了些什么不成?
可是依照盧少業這兩個月的行為舉止來看,他不過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公子哥罷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個有什么謀略的人。
估摸著,不過就是這盧少業浪蕩夠了,上頭緊催著他偵破此案件,所以病急亂投醫,胡亂抓了他詢問一通罷了。
恩,一定是這樣。
張意卿略穩了穩心神,輕咳一聲緩解自己此時的尷尬,略挪動了半步,挺了挺身子,道:“盧大人忽的說起這些來,草民都有些聽不太明白,什么丹藥蠱術的,草民倒是從未聽說過,也不信這個。”
“哦?”盧少業嘴角的笑意越發濃了幾分,笑道:“這倒是有意思了呢,我記得我剛到張家時,因為張員外被夫人所傷一事抱不平,張員外還曾對我解釋,說是夫人得了怪病,遍尋良醫無果,甚至試過巫蠱之術也不見有任何的起色。”
“張員外當時那般說,便是說明張員外對巫蠱之術也是有所了解的,現下卻是從未聽說過,也不信這個,這說辭前后矛盾的很呢。”
“若說是口誤,我倒是不信,倒覺得像張員外刻意隱瞞了些什么,莫不是張員外做了什么見不得的人,所以心虛?不肯與我說了實話不成?”
盧少業說罷,斜眼去瞧張意卿。
目光如炬,寒意十足。
看的張意卿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聲音也略顯得結巴起來:“草民從前有說過這些話么?估摸著,是盧大人記錯了吧,恩,大概是記錯了,草民可不曾說過那樣的話呢…”
一副抵死不認,公然耍了無賴的模樣。
盧少業瞇了瞇眼睛,道:“張員外這般說,倒是不肯承認了?那我也便不藏著掖著,把話說個明白吧。”
“本官奉圣諭前來調查魯地頻繁出現的有孕婦人丟失一案,查遍所有的線索,查到了此處,張員外與羅涇俞、福王之間的關系我也不想多說,這巫蠱一事張員外也是心中有數,我多數也是無益,說起這荒廢老宅密道一事,張員外莫不是還想不承認不成?”
“聽說今日張員外尋到了那枚五月十五日出生的藥引?今日,似乎府上的蘭姨娘也從外頭的莊子里回來了,說起來這蘭姨娘也是有孕之人呢…”
盧少業說到這里,頓了一頓,看著臉色蒼白的張意卿,扯了嘴角,道:“看來張員外這兩日便是要大功告成了呢,福王到時候必定十分歡喜吧。”
此話一出,張意卿腦中頓時“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怎么會,怎么會…
這些都是他處心積慮謀劃,謹慎小心做事的計謀,有些事,怕是連他身邊的慶山都不知道,這個盧少業如何會了如指掌,洞若觀火?
眼下這盧少業事事都了然于心,是不是也就是說他原本就是城府頗深,英明睿智之人,那先前的紈绔不堪的言行舉止,莫不是都只是演戲給他看,只為了讓他放松警惕不成?
趁他松懈之時,暗中調查,將所有的事情都握在手中,只等著最后一舉拿下?
張意卿額上的冷汗,順著臉頰落在了下巴處,略晃了兩晃后,掉在了地上。
“張員外,我奉勸你還是老實交代你的罪行,供出幕后主使福王、羅涇俞等人,屆時我倒是可以向圣上為你求情,饒你一條性命,如若不然的話…”盧少業一字一頓的說道:“到時候當真是死無葬身之地,遺臭萬年了。”
張意卿的身子顫了一下,心中頓時膽怯不已。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此事最終是福王指示,他就算為了這蠱也得護得他的周全。
再者,福王乃是當今圣上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深得圣上信賴,這個盧少業不過就是憑借一個做了寵妃的姑姑才有這四品大理寺少卿一職,如何能與福王抗衡?
此時的這些話,大有威嚇的成分在其中,可以說不足為懼。
張意卿略穩了穩心神,道:“盧大人說的這些話,聽的草民云里霧里的,總也聽不明白,什么罪行,什么福王,羅大人的,草民聽不明白…”
“看來張員外這是抵死不認了?若是這般,那我也便命人將密室與密道之事盡數摧毀,請了里頭的夫人出來,看看物證跟前,張員外還有何話可說!”盧少業厲聲喝道,嚇得張意卿不由得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