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少爺,雖說從小沒了娘,瞧著有些可憐,但大人出身富貴,養的孩子卻是從小錦衣玉食,哪里做過什么力氣活?
章尋想著便往沈香苗這略湊了一湊:“那個,姑娘啊,我們家少爺從小金貴,可從未做過這樣的苦差事,您大人有大量,大發慈悲,饒了我家少爺行么,小的愿意雙倍干活,您說干啥,咱就干啥,您說成不?”
“你也別勸,也別想著替他做活,他是你家少爺你心疼是應當的,可這會兒不是心疼的時候,你越是心疼越是縱著他,便是要害了他。”沈香苗說道:“你且仔細想想,若不是你縱著他,他又怎會跑到我家里頭想著搗亂?”
“這次的虧也就是不曾出了什么事,碰到的也是我罷了,也是碰巧我家半人高的狼狗今日不在家中,如若不然先不說興許就被大狼狗撕咬上一通,若是再碰到下手重的,以為家里頭遭了賊,不由分說的上去便是一通亂揍,你說說看下場為何?”
大概,非死即殘。
章尋后背頓時驚了一身的冷汗。
沈香苗說的沒有半分的錯處,先前的確是他太大意了些,不過以為是少爺要鬧,便隨著他,陪著他的鬧著玩,覺得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可若是真的如沈香苗所說的,碰到下手狠得,將他們打成重傷什么的,那下場真的是…
想也不敢想。
瞧著那章尋一臉的糾結,沈香苗便曉得他聽了進去,接著說道:
“這次也算是讓他略長了些記性,知道錯處,得了懲罰,往后提起這事兒便是刻骨銘心,難以忘懷,往后才能引以為戒,不再犯這樣的錯處,也算是幫你家少爺的,你可能理解?”
章尋略思索了片刻后,點了點頭:“我曉得了。”
但隨后卻是有些復雜的看了沈香苗一眼:“姑娘你思慮周全,更是為我家少爺著想,我們卻做了那樣的事出來,越想這心里頭越愧疚…”
“愧疚自然是可以有的,不過也不必將我想的這般高尚,我雖說對你家少爺有教導的意思,可更多的也是因為你們無辜便浪費了小半個晚上的心血和勞累,我心里頭氣不過,自然也想出出氣的。”沈香苗倒是絲毫不加掩飾,將心中所想盡數說出。
章尋先是一愣,覺得這沈香苗當真是口無遮攔,什么話都脫口而出。
但仔細一想,卻又覺得性情中人,凡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絕對不冠冕堂皇的找些好聽的理由,挑好聽話來講。
章尋在大院里頭呆的時日長了,平日里口蜜腹劍,兩面三刀的人自是見了許多,頭一回看到沈香苗這般耿直的,倒是覺得稀罕之余,欽佩不已。
一句,姑娘,我敬你是條漢子幾乎脫口而出,最終還是覺得不太合適便忍了下來,只是略有些尷尬但還是十分禮貌的微微笑了一笑,道:“那姑娘瞧著辦便好,只是我家少爺從小不曾做過力氣活,您還得多擔待一些。”
“我有分寸,你放心便是。”沈香苗說道,一邊倒是毫不客氣的吩咐了章弘鈺去做活:“今日也算是你運氣好,買來的都是劈好的柴,倒是不用劈了,眼下得先把這收拾收拾,待會兒幫我打了水,燒上火。”
收拾…
這怎么收拾?
章弘鈺瞧著地上那滿地黏膩膩的鹵味湯汁,一時都不該如何下手,再一想到沈香苗說的打水、燒火等,更是自己從未干過,連見都沒見過,只聽過的活,頓時更犯了難。
這該怎么干嘛!
章弘鈺一張臉皺成了包子,心底里更是打起了退堂鼓,只是在看到沈香苗那臉上滿不在乎,甚至帶了點譏諷之色,似乎在嘲笑他一般,心底里憋著的氣頓時便涌了上來。
哼,男子漢大丈夫的,既是應下了此事,還害怕了不成?你越是瞧不上我,我到越是要證明給你瞧一瞧,我章弘鈺可不是吃素的!
章弘鈺憋足了勁兒,雙手倒是十分不客氣的捋了袖子,照著沈香苗的模樣開始收拾起來。
盡管會沾了滿手的鹵味,盡管這湯汁看起來讓人難受,卻全都忍了下來,一點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等收拾了這一片的狼藉,章弘鈺便按照沈香苗的意思去打水。
厚重的木桶,幸虧還不算大,能提的起來,但裝上水之后,分量一增重,便完全成了另外一個樣子,踉踉蹌蹌,從水缸到大盆這里,能灑出去不少的水,最后也就只剩下小半桶了。
以至于跑了好幾趟,才將水打夠。
這樣一來,章弘鈺自然是累的不輕,更覺得胳膊、后背都是一陣一陣的酸痛,弓著腰大口的喘著粗氣。
還未喘勻氣歇夠呢,那邊的沈香苗已經幫著點好了火,喊章弘鈺過去燒火去。
簡單的說了一下如何燒之后,章弘鈺倒是覺得十分簡單。
不過就是往里添些柴,再拉一拉風箱么,這都不是難事,對于他這個男子漢來說,簡直是小事一樁嘛。
但片刻之后,章弘鈺臉上的得意便消散殆盡,轉而換上的是滿臉的郁悶與無奈。
不是說眾人拾柴火焰高么,怎的多放了些柴之后,這火反而越來越小,煙卻越來越大了?
章弘鈺瞧著那越來越小的火,想起方才沈香苗的交待,趕緊去拉風箱,可越拉著煙卻是越大,嗆得他直咳嗽,更是熏的眼睛火辣辣的疼,趕緊伸手去揉眼睛。
這下子,原本就因為方才收拾鹵味等東西,以及打水出的滿腦門汗弄的臟兮兮的小臉,此時再加上一些柴火上的黑灰,徹底成了一個花臉貓。
沈香苗瞧見后,頓時忍俊不禁。
章弘鈺則是因為沈香苗的笑有些惱怒,但也因為自己不曾干好活覺得有些丟臉,羞愧難當,一張小臉漲的通紅。
“既是弄不好,總該得問一問該如何弄吧。”沈香苗笑道。
“瞧著簡單的很,倒是不需要浪費口舌。”章弘鈺先是狡辯了一句,但隨后看著那不斷從灶臺上冒出來的煙,又覺得自己這種固執的話起不到半分的作用,無奈的摸了摸鼻子,道:“那你便教一教我,到底是如何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