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姐,現如今你是張員外的姨娘,雖說比普通丫鬟身份略高了些,卻也算不得正經的主子,賣身契也好,你這條命也罷,全都在張家人的手中,做什么事還是要掂量掂量為好。”
“更何況,現如今你能有今天的日子,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全靠的是你的肚子還有里面的那塊肉,若是你作死造孽的讓那塊肉出了什么岔子的話,怕是你今日的風光,往后就成為了旁人口中的笑話。”
沈香苗慢條斯理,幽幽的說道:
“還是那句話,這沈記不過就是個鋪子,這鋪子即便是沒了,我還有手藝在,大不了就是換個地方,去旁的地方開鋪面罷了,倒是還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那你肚子中的肉若是沒了的話,那便是再也回不來了。”
“若是你想著憑借美貌來穩固自己地位的話,我倒是覺得你有些癡心妄想了,不說外頭,單單就張家院墻里頭的那些女人,比你長得標致美貌的怕是也有不少,都是人往高處走的,誰還不想著往上爬一步過上好日子呢?”
“先前我就記得一個叫做紅玉的丫頭從我這里打聽哪里有賣霜糖紅果的,在我和她說了這紅果對有孕之人十分不利之后她便打消了念頭,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這紅玉是你身邊伺候的人,又得知這紅果對有孕之人不好,所以在飲食上必當會格外注意。可你還是偏偏吃到了這霜糖紅果,甚至險些引發意外,這其中的緣由,你就不曾想過么?”
“奉勸你一句,這會兒不是到處想著踩低旁人彰顯自個兒能耐的時候,還是先把你自個兒身邊的麻煩解決完,如若不然的話,便是你如今有多得意,往后便是有多讓人恥笑了。”
沈香苗不疾不徐的將這番話,一字一句的說給了周蘭兒聽。
方才周蘭兒眼中閃過一抹的精光,一雙眼睛更是盯著這沈記里頭的吃食,很顯然她是要佯裝買些吃食回去,回頭再謊稱這吃食中有什么問題傷及腹中胎兒,讓張家的人出面為她做主,便能將沈記與她沈香苗給收拾個徹底。
這番話,便是要提醒她拎得清如今的形勢,不許做這等波及沈記之事。
再來,沈香苗提醒她將注意力轉移到后宅之內,也是想著周蘭兒若是忙起來,便不會只盯著她與沈記,沈記也會少一個麻煩在身邊盯得,也免得沈香苗每日還要擔心此事。
而且,沈香苗最后還是略提了提紅玉一事。
紅玉既是周蘭兒身邊的人,今兒個周蘭兒出門又不曾帶著,前些日子周蘭兒又誤食了紅果,說不準這紅玉興許因為此事受到了牽連,沈香苗這會兒提及紅玉早已知曉紅果會傷胎一事,也是要讓周蘭兒知曉這其中的內情,免得冤枉了無辜。
基于上述考慮,沈香苗才說了這番,可以說既能點醒了周蘭兒,又對沈記好的這些話,提醒周蘭兒不要再做此等蠢笨之事。
而周蘭兒既是能在張家中短短幾個月的時日便做上了姨娘的位置,想必也是有些小聰明的,那她自然也就能聽得懂這些話中的意思。
果不其然,周蘭兒聽了沈香苗的這番話時,抿唇垂首深思。
沈香苗所說的話,句句都在理。
眼下她完全可以說是母憑子貴,因為腹中的胎兒才能過上這樣好的日子,所以現如今還是得靜養至平安生子為好。
至于最后那些話,也是至關重要。
既是沈香苗說紅玉早已知曉紅果傷胎,那那日紅玉求情時所說的話便是真的,紅玉給她吃紅果的可能便微乎其微,畢竟這是略一調查便能知曉的事兒,不應當會冒如此大的險。
既不是紅玉,那便是旁人了。
張家后宅院里頭,看似平靜,實則風起云涌,想要存活還得下一番功夫,更別提要過成人上人的生活了。
周蘭兒眼皮略垂了垂,手指緊緊捏住了袖子邊上的繡著的蘭草,半晌之后抬了頭:“這些我都曉得,不必你提醒!”
就算你提醒,我也不會念及你半分的好處!
周蘭兒態度冷冷冰冰,順勢還瞪了沈香苗一眼。
沈香苗輕笑,并不回話。
沈文韜這時候抱了閆秋恩那日被剝下來的棉衣裳過來:“喏,脫下來什么樣,這會兒還是什么樣,給你。”
沈文韜不喜周蘭兒先前的挑釁與張狂,隨手將東西甩給了周蘭兒。
“東西既是也拿了,那便走吧,天寒地凍的,說起來也是好時候。”沈香苗亦如方才一般的輕笑,目光卻是在周蘭兒還未隆起的肚子上打了個轉兒。
沈香苗臉上的笑容,在周蘭兒看來,怎么都覺得意味深長。
周蘭兒心里頭一沉。
天寒地凍的,氣候越是惡劣,也最容易成為一些過失時辯解的理由。
周蘭兒咬了咬下唇,也不去計較沈文韜方才的無禮,將手中的棉衣給了玲瓏,讓她收拾妥當,斜眼看了沈香苗一眼:“今兒個便先如此了,往后日子還長的很,咱們走著瞧。”
說罷,招呼了玲瓏:“我們走。”
“不送。”沈香苗皮笑肉不笑的應了一句。
不等周蘭兒和玲瓏走遠,沈文韜便在身后啐了一口:“什么人那,不過就是給旁人當了個小妾,就到咱們這耀武揚威的了,當真是土包子一個,聽說就算是有錢人家的姨娘,每個月也就是幾兩的月例銀子,比著香苗姐每個月賺的銀子來說簡直九牛一毛,偏偏她卻卻不曉得天高地厚跑到這里來炫耀手里的銀錢,當真是班門弄斧了,笑死人了。”
罵完之后,沈文韜尤自覺得十分不甘心,擰著眉頭道:“香苗姐就是太好性兒,愛心軟的,就該聽由她使勁折騰,這樣沒半分頭腦的人,怕是幾天也就把自個兒給作的一無所有了,也能出了這口惡氣,香苗姐竟是還好心提醒她…”
沈文韜跺了跺腳,表達她此時的不滿。
“瞧你急的,凡事可不能這般輕易下結論。”沈香苗輕笑,將幾串新鮮的豆皮放倒鹵煮串兒的鍋里頭溫著:“我素來睚眥必報,有仇報仇不說,還得當面報了,絕不往后拖,你覺得我會這般好心單純為了周蘭兒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