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記的鹵煮串兒,十分受歡迎。
在一口大大的方形鐵鍋里頭,拿薄薄的鐵片隔成一格一格的,每個格子里頭都是小火煨煮著不同的串兒。
或葷或素,種類是應有盡有。
葷的有五花肉,里脊肉,豬肝,豬心,豬皮,雞肉…等等,素的有腐竹,豆皮,土豆,藕片…可以說是五花八門。
幾乎尋常能看到的葷菜,能吃到的素菜,在這里幾乎都能買的到。
而且這鹵煮串是分兩種口味,清湯的,麻辣的。
清湯的清淡可口,清香十足,麻辣的則是又麻又辣,口感濃郁,但無論是哪一種,吃起來都是十分過癮。
尤其是沈香苗新做的兩種肉丸子,一種是拿五花肉做的純豬肉丸子,碎碎的肉丁和姜蒜充分攪拌粘稠下鍋水煮成型,稍后再拿竹簽子穿了在清湯鍋里頭慢慢的煮,嚼勁十足,清香可口。
而另一種魚丸,是拿純魚肉來做的肉丸子,而且中間包了醬肉餡,成為了地地道道的包心魚丸,咬上一口,魚丸皮破,醬肉湯汁順著破口流出,香醇濃郁,妙不可言。
更值得一提的是鹵煮串從那冒著熱氣的湯汁中現撈的,熱騰騰的不說,再往碗里加一些熱乎的湯汁,吃起來保準只燙不涼,最是適合這樣寒冷的冬日。
因而來沈記這買鹵煮串的人,自然是不少。
而這些人里頭,大多是在月滿樓吃飯的,也有鎮上離的近的,直接拿了食盒來買回去,到家里頭再溫一溫,吃起來也適合。
只是這樣一來的話,帶回去的人,都要求多給往里添些湯汁,方便回去熱時不變味。
沈香苗到是都不拒絕,把食盒添的滿滿登登的。
喬大有這幾日每日都能瞧見這樣的情景,終究覺得有些不妥,便提醒沈香苗:“沈家妹子,這吃食最重要的便是這方子,你這湯讓人隨便往回帶,若是有旁人仔細研制出了你這方子,往后拱了沈記的生意,這可如何是好?”
“喬大哥到是不必擔憂這些。”沈香苗抿嘴笑了笑,道:“這單憑湯汁能嘗出都是什么調味料的人,恐怕是難以找到的,就算是這般厲害的,怕是也不屑于和我一個小小的攤位搶了生意,再者,這調味料里頭有許多怕是尋常人難以找尋的,因而完全不必擔憂有人是否能仿制我這湯料。”
如果真的有人能做出這味道一模一樣的出來,沈香苗怕是會高興不已,甚至會迫不及待的見識見識是何等神人,看看能不能互相切磋一下廚藝。
因而,沈香苗到是完全不擔憂此事,反而略有些期盼。
在前世的現代,可以說是名廚云集,時常有一些廚藝比拼不說,單單就沈香苗所開的私房菜館,每年就有上門來“踢館”的,而且從每次和旁人的切磋比試,沈香苗總是收獲滿滿。
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之后,卻還并未碰到廚藝與她相當或者超越她的人,對于沈香苗來說難免有些遺憾,雖然她也有心待往后年紀再大一些了去縣城、府城乃至京城各地走訪,尋一尋四方名廚料理,好好再鉆研一下廚藝。
但眼下自己年歲尚小且仍需要給家里掙足夠的銀錢讓家人后半生至少衣食無憂,沈香苗自然將這些事往后推了一推。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沈香苗便有些任性的耍了些小性子。
喬大有看沈香苗自信滿滿,又從她的話語中聽得了她的意思,便笑了笑,絕口不再提此事。
晌午時分,日頭高照,卻沒有一絲的風,即便如今是寒冷的冬日,也十分的暖和。
尤其是在沈記里頭,有煨煮著鹵煮串的鍋,還有炸天蠶土豆的鍋,還有一個方懷仁怕沈記在門口太冷,特地讓喬大有準備的一個小炭爐,這沈記非但是不冷,反而是暖和的有些發熱。
尤其是這樣的暖和的大太陽天,又是正晌午的,怕熱的沈文韜甚至將夾襖脫了下來,換上了夾衣在這里頭忙活,忙的厲害時,還去舀了冰水過來解渴。
“大冬天的,還是不要喝這么多涼的,免得吃壞了肚子又難受。”沈香苗提醒道。
“放心吧香苗姐,我這身子壯的像頭牛,保準沒事。”沈文韜抹了抹嘴,雖是話這般說的,手中的碗還是放了回去,不再喝了。
沈香苗看了這一幕,不由得抿嘴笑了笑。
“這,不是香苗么。”外頭忽的傳來一陣聲音,且聽著熟悉無比,沈香苗便抬了頭去看。
瓜子臉,白凈的一張臉上略施粉黛,但瞧著卻是十分柔弱,又是眉頭微蹙的,一襲杏色的衣裳略有些寬大,越發顯得來人消瘦,舉手投足之間更是頗有些病美人之感。
待看清這人的相貌時,沈香苗不由的愣了一下。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周蘭兒。
那個被繼母親爹賣給張家做丫鬟,據上次來鬧事的閆秋恩所說,如今已經身懷有孕,做了姨娘的周蘭兒。
看到周蘭兒,沈香苗其實并不驚訝,驚訝的是如今周蘭兒的這幅柔弱與“病態”感。
記憶中,周蘭兒的確生的白凈,而且因為在家時時常受苛待而營養不良顯得清瘦,然而周蘭兒卻是人瘦有勁,走起路來更是足下生風,頗有風風火火之感。
沈香苗實在是很難將記憶中的周蘭兒與眼前這個如西施做派一般的人聯系在一起。
“蘭兒姐?”沈香苗還是微笑著招呼了一聲:“許久不見。”
“是呢。”周蘭兒笑的眉眼彎彎:“是啊,說起來許久不見了,估摸著有半年還要多了。”
說罷之后,周蘭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甚至微微往里探了探腦袋,算作是里里外外的將沈香苗和沈記打量了一番,臉上的笑意便更濃了:“如今再相見,到是有些物是人非之感了,香苗每日在這里忙碌,雖說累了些,苦了些,看模樣掙得也不多,但好歹是自個兒是自由身,也是自己辛苦掙的銀錢,花的也安心。”
“到不像是我,每日就算是穿綾羅綢緞,吃山珍海味,身邊有丫鬟小廝差遣,總歸這命還是在旁人的手中,哪怕如今老爺對我十分寵愛,腹中又有了孩兒做依靠,夫人對我也是百般照拂,可這心里頭終究是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