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噎的啞口無言,惱羞成怒之下喝道:“嘿,你個小兔崽子…”
那人也是氣的急了,伸手就想往沈文韜身上招呼兩下。
沈福海瞪了一眼過去,手里的鐵鎬“鏘”的插在了地上,嚇得那人手都縮了回去。
這下子更是沒人敢吭聲了,可心里頭都泛起了嘀咕。
就這么走了吧,萬一沈香苗真是妖精怎么辦?往后禍害在自個兒家人怎么辦?
可在這不走,明顯也沒什么辦法…
僵持之下,后頭有人高喊了一聲:“族長來了!”
安靜的人群立刻又炸了鍋。
“族長來了,這事兒有人管,這就好辦了。”在這樣的鼎沸人聲中,大家不約而同的讓了一條寬寬的路出來。
一位白發蒼蒼,已有花甲之年,但精神矍鑠,身量中等,拄著拐杖的老先生,在一位年輕人攙扶之下慢慢的走了過來。
這位,便是河西村沈氏家族的族長,名叫沈遠堂,是目前為止整個沈氏家族里頭僅存的七個太爺爺輩份里頭,最年輕的一位。
沈遠堂早些年便中過秀才,雖未曾中舉出仕,但膝下兩子、五個孫子如今都十分有出息,尤其是小兒子早些年便到距河西村五百里之遠的風藤縣做了七品縣丞,據說是個體恤民情,為民做主,樂善好施的好官,不日就要升到州府做知州。
因而沈遠堂雖是太爺爺輩分里頭最年輕,卻是眾望所歸,坐上了族長的位置。
沈遠堂平日里也是樂善好施之人,對待相鄰更是十分和善熱情,各家之間的矛盾糾紛更能秉公處置,在村民心中十分具備威信。
因而沈遠堂一出來,剛才的熙熙攘攘,立刻變成了鴉雀無聲。
扶著沈遠堂走過來的堂孫沈光耀也立刻找了一個杌子過來供畢竟年邁的沈遠堂坐下。
沈遠堂慢慢的坐下,手指在拐杖上輕叩了兩下,緩聲問道:“出了什么事兒,說說吧。”
徐氏一瞧這個陣勢,就先沖了上來:“族長,您可來了,這沈香苗是個妖精…”
“胡說,香苗不是妖精!”呂氏急忙辯駁。
徐氏一心想敗壞沈香苗的名聲,這會兒肯定添油加醋的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壞話,呂氏也不想讓徐氏得逞。
“怎么不是,就是妖精…”
“不是就不是…”
徐氏和呂氏兩個人吵吵嚷嚷,誰也不肯退讓。
沈遠堂擰起了眉頭,重重的咳了一聲:“安靜!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沈遠堂極具威嚴,說話不怒而威。
徐氏和呂氏都住了口。
沈遠堂審視的目光在面前這些人的身上,略掃了一遍,最后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道:“你來說吧,到底發生了何事。”
眾人一看沈遠堂指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沈香苗本人,皆是一驚。
“族長,這人就是沈香苗。”旁邊有人以為是因為沈遠堂不認識沈香苗,便好心提醒了一句。
“我曉得。”沈遠堂捋了一下長須,道:“我要問的也就是她。”
眾人就更加驚訝了。
按說詢問最該問的是旁觀之人,如此才能得到公眾公平的言辭,也才能聽明白整個事情的真相,而沈遠堂卻直接問了當事人,簡直匪夷所思。
而在沈遠堂看來,卻并非如此。
世人大都覺得,當局者因為要為自己考慮,講述事情時大都只揀了對自個兒有利的事兒來說,即便自個兒有錯,也會避重就輕,極力為自己開脫,因而容易混淆視聽。可他總認為,一個人本質如何,偏偏也就從如何講事情原委一事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因而沈遠堂想從沈香苗口中聽一聽事情的原委,也想看看沈香苗是個什么樣的人。
“族長,這可不妥…”徐氏急忙喊道:“這丫頭可是妖精,那還不得為自己開脫?”
“這事,我心里自有分寸,還輪不到旁人說三道四的。”沈遠堂斜了眼睛,聲音不怒而威。
他最反感的便是聒噪不知進退的人,看到徐氏那個樣子,更加厭惡,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一下。
徐氏訕訕的住了口。
而沈香苗此時眨了眨眼睛。
沈遠堂這個族長她平日里是聽過的,但無論是穿越過來也好,在原沈香苗自身所帶的記憶也好,是從未見過沈遠堂這個人的。
沈香苗起初也還擔憂這個沈遠堂會不會是個拎不清,人云亦云,亦喜愛鬼神之說的老人,如今看來,非但不是,更是一個胸中有丘壑,心中有乾坤,值得令人尊重的長者。
如此一來,倒是不必多說太多的廢話,事情也更加簡單。
沈香苗往前走了半步,沖沈遠堂行了一個晚輩禮:“族長,事情原委是這樣的…”
沈香苗便將清晨早起聽到外頭動靜開始一直到方才沈遠堂到這里之時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和沈遠堂講了一個清清楚楚。
包括中間產生的兩次打斗,以及自己用了何種手段應對,都說的一清二楚。
而對于徐氏和沈福田等人此次前來的目的猜想,以及之前與沈氏的恩怨,卻是絕口未提。
“以上便是這件事情的始末原委,我只是照實了說,并沒有一句假話,請族長明斷。”沈香苗最后,補充了一句。
沈遠堂瞇著眼聽沈香苗講完,略點了點頭:“嗯。”
同時,低頭略略思付了片刻。
沈香苗剛才所言,僅僅是講述了整個事情如何發生,至于其中衍生的意思,以及她個人的猜想,的確沒有再多說上半分。
這樣一來,沈遠堂倒是多看了沈香苗一眼。
姑娘年紀還小,生的卻是眉清目秀,站在那里挺拔如小樹苗一般,難能可貴的是遇到這樣的陣仗還能鎮定自若,沒有一絲的慌張。
沈遠堂倒是忍不住贊賞的又點了點頭,心里頭對這事兒倒是也有了幾分定論。
“那黃大仙兒人呢?”沈遠堂問道。
沈福海將還在棗樹底下倒著的黃大仙兒一把揪了過來,噗通就扔在了地上:“在這兒呢!”
此時的黃大仙兒仍舊雙目緊閉,似乎還在昏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