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丫頭說的十分在理,宋氏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找大夫郎中的先給葛長柏瞧一瞧,而是在這里口口聲聲的要討回公道,這其中若說沒有蹊蹺,怕是也沒有人信的。
那些個看熱鬧的人立刻對宋氏指指點點起來,目光也多有不善。
“連夫君的性命都想要,真乃毒婦!”
“這樣惡毒之人,真該關入獄中…”
“嘖嘖,下獄真是便宜她了,這種人就該浸豬籠,活活淹死才好呢!”
毒婦、惡毒、浸豬籠等各種字眼時不時的竄入耳中,聽得宋氏眼皮子都跳了起來。
謀害親夫,這可是頂頂大一頂帽子,扣在頭上可是摘都摘不下來了。
先別說興許有牢獄之災,家里世世代代都要被世人戳脊梁骨…
宋氏頓時被嚇得臉色慘白。
半晌才反應過來。
這,本就是假裝的,何來的謀害親夫的罪名?
險些被這小丫頭給繞進去了!
宋氏回過神來之后,氣的七竅生煙:“你血口噴人,胡亂往我身上扣帽子!我們夫妻平日里和睦的很,怎會做出那種惡毒之事?”
宋氏因為生氣,說話聲音都略帶了些顫音,可在旁人聽來,卻是因為宋氏心虛,這才害怕的說話都抖了呢。
一時間,看待宋氏的眼神中,更多了許多的憤憤。
宋氏被刀子一般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后脊背一陣陣的發涼,方才的囂張氣焰更是收斂的幾分,不自覺的收了收步子,縮了縮脖子。
沈香苗見狀,挺了挺腰桿,聲音更是高了幾分:“好,那咱們就暫且不說找大夫這件事情,那就先從頭捋一下今日這事情,按說葛掌柜是十里香的掌柜的,這十里香大家伙怕是沒有不知道的,是賣鹵味的,既是你們家就是賣鹵味的,又何必眼巴巴的跑了我這里來買?”
“常言道,同行是冤家,尤其是聽說這幾日十里香生意不佳,我這里卻人來人往,這個時候你們眼巴巴的來我這里買鹵串兒來吃,怕不是為了特地來我這新攤位捧場的吧。”
“這…”宋氏再次語塞,不知該如何應答。
怎能是捧場的,找茬兒攪局的還差不離!
一旁瞧熱鬧的人,眼神中又多了些許鄙夷。
沈香苗抿嘴笑了笑,接著問道:“方才你口口聲聲說我因昨日與葛掌柜發生口角,我懷恨在心因而才要去毒害葛掌柜。若如你所猜想那般,我若真想毒害葛掌柜,又如何毒害呢?”
“還能如何?弄些毒物上去不致人死也就是了。”宋氏道。
“哦?”沈香苗挑了眉:“葛掌柜并未來買鹵串兒,我如何下毒?”
“我來買的,你就下了,這有何難?”
“可我從未見過你,暫且不說認不認得你是葛掌柜的妻子,即便認得出來,又如何得知你這鹵串兒是買給葛掌柜的,并不是買給別人吃或者你自己吃的?若說我用這個法子來下毒,豈非太過于冒險了些?由此可見,這種所謂我下毒毒害葛掌柜的說辭,實在過于牽強,無法作數。”
宋氏臉色一白,心里慌了半天,半晌才道:“興許不是你下了毒,只是碰巧我家當家的吃的那串五花肉不干凈…”
“都是一塊肉上切下來的,又是一個鍋里鹵的,這么多串都沒事兒,偏偏那一串就出了問題,這倒是稀奇了,說起來這肉就是在鎮上屠戶那里買的,要是肉真有問題,還得去找屠戶討個說法,不如我們一共前去?”
“這就不必了…”宋氏慌忙擺手。
本就是假裝的,只想鬧一下把沈香苗趕走,哪里敢把事情鬧得太大?
“哦?這倒是有意思了。”沈香苗挑了眉,雙手抱在了胸前:“若是這肉真有問題,我便也是受害的,咱們一同去討回公道有何不可?你卻偏偏不肯…”
“咦?真是好生奇怪,先是你不給你家當家的找大夫,后又是說辭前后不一,先是污蔑我下毒,后又說肉有問題,可我要帶你去向屠戶討要說法,你卻又不愿去。”
“你口口聲聲說你家當家的是吃了我家的鹵串兒犯了病,卻又沒有任何的憑證,讓你與我一同去討說法,你又不去…嘖嘖,你這做派,倒是讓我覺得你們夫妻兩個該不會是看我這鹵串兒攤位生意好,怕我搶了你們十里香的風頭,因而故意裝了病來找晦氣?”
沈香苗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字正腔圓,表情威嚴十足,又說的極其在理,反而顯得擲地有聲,氣勢十足。
宋氏本就心虛,現在被沈香苗的話嚇得一哆嗦,不由得下意識的就去看了一眼一直緊閉雙眼的葛長柏一眼。
當家的,這可怎么辦那。
眼瞅著周圍的人對她指指點點越來越多,鄙夷不屑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嗖嗖的飛到身上,宋氏只覺得脊梁骨都挺不直了,心里更是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本來她可是和葛長柏商量好了,對方不過就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沒見過什么市面的鄉野粗人,裝一裝樣子,鬧騰上一番,糊里糊涂的拉了沈香苗去見里正,到了堂哥那里讓他隨意找個由頭給上沈香苗幾個板子…
這鹵串攤的名聲也毀了,再礙于里正的勢力,沈香苗肯定就不敢再擺攤賣鹵串兒了。
本來這是極好的法子,宋氏自認自己也是厲害潑辣的,葛長柏更是裝的有模有樣,可偏偏這局勢卻不如預想的那般。
沈香苗伶牙俐齒,又不慌張,句句反駁的有理有據,三言兩語就逼得她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眼下事情又鬧得這么大,圍觀人也越來越大,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宋氏急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一直躺在擔架上,保持著渾身僵直,不能動一絲一毫,早已苦不堪言的葛長柏,察覺到現在的局勢,也是心急如焚,氣的七竅生煙,恨不得立刻從單價上蹦起來。
沈香苗的巧言詭辯令人生氣,宋氏的愚昧蠢笨更令他生氣。
平日里只知道胡咧咧瞎嚷嚷,一碰到個事兒簡直是愚蠢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