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焦黑的廢墟中,膽戰心驚的侏儒跪在地上,她的身旁,是那些平日中難得一見的異種生物,有的更是異種軍團當中的精英,是侏儒無論如何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但在此刻,從那些異種怪物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敵意,讓侏儒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敢將頭深深俯下,仿佛只要多看那些可怕的異種怪物一眼,便會承受相當悲慘的下場。
一切都源于那個邪惡的女人,侏儒忍不住在心中嘆息,摩莉爾的大肆破壞,自然也引起了尼貢王室的高度重視,聽說就連哈德握陛下也被驚動,正率軍向著事發地點趕來。
回想起摩莉爾所散發出來的威嚴,還有行事不羈的作風,侏儒心底終于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怎樣的存在,不過現在后悔也已經晚了,等待著她的,還不知是何種下場。
負責看護她的異種生物中,突然傳來了一陣異動,侏儒小心翼翼地抬頭望去,卻見列隊整齊的異種生物隊伍朝著兩側分開,手持武器的異種生物,將武器豎在身前,空手的則挺胸抬頭,用有力的目光直視著從隊伍另一頭行來的身影。
那人是一位耄耋老者,蒼顏白發,看上去已經進入生命的暮年,舉手投足間卻充滿了身居高位的威勢,令附近的異種生物面露崇敬之色。
“哈德握陛下…”侏儒認出了那位老者的身份,正是整個地下王國的國王,尼貢中無人不曉的哈德握,他是地下世界的象征,是所有妖術師的統治者。
哈德握的真容,并沒有劇目中的牛頭怪那么高大,但看上去蒼勁有力,蒼老的面容也令他看上去更加充滿威嚴。
放在平時,望見地下王國的國王,侏儒早已忍不住倒頭便拜,但現在的她更像是一個罪人,在異種生物的羈押之下,甚至做不出這樣的舉動。
仿佛是聽到了侏儒的呼聲,哈德握也將視線望了過來,一并被他望見的,還有侏儒腳下所呈現出來,深深刻印進地面當中的血字。
那是屬于摩莉爾的名字,僅僅從那依舊滲出鮮血的刻痕,還有那飄逸飛揚的字跡,便能看出留下名字那人的狂傲,仿佛沒有什么,是值得被她放在眼中一般。
就連哈德握,在看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名字后,也忍不住深吸口氣,同時將眼神望向血字旁的侏儒:“我大概知曉了這里發生的事情,曾被我擊敗的敵人不甘平靜,又一次在地下世界卷土重來,還留下了這等向我挑釁的字樣。但我仍想從你口中聽一遍,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侏儒不敢怠慢國王,趕忙將自己所知曉的全部事情都說了出來,當中沒有任何隱瞞。包括摩莉爾原本隱藏在人群當中,只是在看到劇目表演的內容,這才突然發起襲擊。
說出事情的經過時,侏儒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打量哈德握的神情變化,害怕他會因此而遷怒自己,甚至是一怒之下將自己殺了,想到這,侏儒的語調也變得異常顫抖,不過她仍舊不敢有半點隱瞞,在妖術師的國王面前,一切的隱瞞都顯得毫無意義。
侏儒注意到,哈德握在聆聽她的講述時,臉上的神情始終未變,誰也無法從他的面容中,看出存在于他心底的喜怒,這下就連侏儒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只能在心中懷揣著那一份不安,聽候著哈德握的發落。
耐心聆聽了侏儒的講述后,哈德握閉眼沉思,好一會才重新睜開雙眼:“所以說,摩莉爾并不是一個人來的?有人在這個過程中協助了她,并且那人的實力還不弱,甚至足以與摩莉爾并列。”
說著,哈德握也將視線移到了摩莉爾的名字旁,那毫不起眼的小字上,在那里留下的,可不只有摩莉爾一個人的名字。
哈德握不知道是誰這么大膽,膽敢違抗他的命令,公然幫助在整個妖術王國中都遭到通緝的摩莉爾,但想來那人的實力不會弱到哪去,眼下所出現的名字,已經足以向哈德握說明這一切。
“哈德握陛下,請您饒恕我的罪過…我知道摩莉爾的出手,和我們演出的劇目有關,但那也是為了歌頌您的英勇事跡,誰知道會引來那位邪惡的領主。”
見哈德握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視線已經向一旁挪開,侏儒趕忙連聲哀求起來,誰也不知道當哈德握離開后,屬于她的下場究竟是什么。
“你說的沒錯,那確實不是你的錯。不僅如此,我也許還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們的表演,將潛入尼貢腹地的摩莉爾引了出來,誰也不知道一路潛藏蹤跡的她,究竟會對地下世界造成怎樣的破壞。”
聽著哈德握饒恕般的話語,侏儒忍不住在內心當中松了一口氣,看樣子寬宏大量的國王,并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責罰于她,而她也能夠僥幸逃過一劫。然而哈德握接下來的話語,卻讓她本已放下的心又一次不安起來。
“但是,總有人需要為這件事情負責,狡詐的摩莉爾不會被我們輕易抓到,還是說你打算讓我懲罰戒備不利,讓摩莉爾一路潛入至此的領主們?你希望我懲罰哪一位領主?牛頭怪之王還是洞穴人之王?”
哈德握嚴厲的問訊,讓侏儒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注意到異種軍團中不少怪物都將冰冷的視線放在了她的身上,仿佛若是她的回答無法令異種怪物們感到滿意,等待著她的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侏儒當然不敢讓哈德握責罰那些強悍的異種將領,無論是誰可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存在,她只能背后冒著冷汗道:“哈德握陛下,我不希望您懲罰任何一位領主。”
哈德握打量著她道:“那該由誰來為摩莉爾的襲擊負責?”
侏儒也聽出了哈德握話語當中的意思,但她無力改變任何事情,內心的情緒也徹底陷入了絕望當中:“哈德握陛下,我愿意為摩莉爾的襲擊負責。”
“很好。”哈德握露出滿意的神情,顯然是對侏儒的配合十分滿意,但就算侏儒不愿配合,他也能讓侏儒配合,現在這樣,也只是省去了一些麻煩。
哈德握打量著侏儒身穿的戲服,那上面還染上了不少血跡:“在劇目當中,你扮演的是摩莉爾吧?那么就由你,來代替那位惡毒的女人接受懲罰。”
隨著哈德握的話語落下,絕望與冰冷一點點地將侏儒的身軀占據。
“看在你自愿配合的份上,你不會承受更大的痛苦。這里會升起一座鐵籠,而你會被囚禁在鐵籠中,直到身軀徹底腐爛。你的身體會遭到女妖的啄食,你的遺骸會成為恐懼的標識,被路過的新人看入眼中,讓他們明白違抗我的命令的下場。不過你不用擔心,摩莉爾很快也會和你一樣。”
哈德握澹澹說道,言語中更是直接對眼前的侏儒判了死刑,沒有人能夠改變地下世界國王所做出的決定。
這下侏儒也明白,打從一開始,哈德握便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而是迫使自己認下罪名,以便他依舊能抱有國王的好名聲。他根本就不是劇目當中,那位值得被地下生物所不斷歌頌,仁慈且寬宏大量的國王,而是與摩莉爾一個樣,只不過摩莉爾的狂傲,是放在明面上的,而哈德握卻在那之上多了一層偽裝,并不容易察覺。
侏儒似乎明白了,為何摩莉爾不肯直接殺死自己,而是選擇將自己留了下來,轉而讓哈德握來處理自己,那根本就不是摩莉爾愿意放過她,而是為了用這樣的一種形式,讓她看清楚地下世界之王的真面貌。
事已至此,侏儒就算再怎么不甘,也無法違抗屬于國王的決定,等待著她的下場,便是在鐵籠中獨自死去,甚至就連死亡之后也絲毫不得安寧,遺骸也會成為哈德握用以統治的工具,作為一種恐懼的標識,警告那些違抗他意愿的人。
一時間,侏儒陷入了深深的絕望當中,她明白原來世上的所有領主都是一個模樣,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英雄。直到被異種怪物拖走,侏儒的臉上仍舊殘留著幾分失落。
處理完這些后,哈德握也不再理會那位實力低微,根本不入他眼的侏儒,轉而在地面用力跺了跺腳,問道:“你發現什么了嗎?”
“國王陛下,我聞到了瘴氣的味道。”隨著哈德握的詢問,地面上兀地隆起一座小土包,從土包中鉆出的,是一位眼部封閉的洞穴人。
洞穴人的眼部早已退化,他們是地下世界中不可缺少的居民,整個地下世界中大部分錯綜復雜的幽深通道,都是洞穴人挖掘而來,沒有洞穴人,地下世界的規模起碼要比現在少一半以上,正是有了那些洞穴人的存在,地下世界的疆域才越來越廣闊,甚至能夠直通地獄。
不少臨近地獄生活的洞穴人,甚至因為沾染了屬于地獄當中的氣息,一身實力得到了極大程度的進化,實力遠在普通的洞穴人之上,而那些洞穴人也被稱為地下洞穴人。
眼前便是一位地獄洞穴人,他的皮膚比一般的洞穴人更加黝黑,看上去就像是從泥漿當中爬出來的一般。洞穴人沒有眼睛,他們的眼部是徹底封閉的一張皮,常人看上去只會覺得怪異無比,而眼前的洞穴人,卻用血液一般的涂料,在眼睛部位給自己畫出了兩只眼睛,那非但沒有令他看上去正常起來,反而顯得更加驚悚。
不過洞穴人顯然并不在乎自己這一身外表,作為哈德握國王最信賴的人,洞穴人杰格時刻跟在哈德握的身旁,常人幾乎無法發現他的存在,他的一切行動都是在地下進行,無論哈德握去往何處,他都會在地下進行跟隨,同時也是哈德握的防御護衛。
也只有像眼下這樣,當哈德握國王需要,并且主動呼喚他的時候,杰格才會從地下現身,任由哈德握的驅使。
“瘴氣的氣息嗎…”
聽著杰格的匯報,哈德握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對于杰格的氣息分辨能力,哈德握有著十足的信任,整個地下世界,洞穴人的鼻子都算是非常靈的存在,失去了眼睛,讓洞穴人的其他感知能力都獲得了十足的提升,也算是一種對于視覺缺失所帶來的補償。洞穴人能夠分辨出相當復雜的氣味,任何氣息只要洞穴人聞到,便能準確分析出當中的組成。
而在洞穴人中,杰格的實力同樣是數一數二的,這也是他能夠被哈德握選中成為親信護衛,時刻保護著哈德握的原因,對于杰格的氣息分辨能力,哈德握沒有任何的懷疑,既然他說聞到了瘴氣的氣味,那么這里便一定出現過瘴氣。
“我記得摩莉爾心心念念的寶物,此前可就存在于瘴氣深淵當中,這里會出現屬于瘴氣的氣息,只怕不會是巧合那么簡單。”
察覺到瘴氣的氣息后,哈德握的神情也有所變化,不由得想起了曾經的很多事情。
在哈德握的記憶當中,摩莉爾是一位相當難以對付的領主,為了對付她,就連哈德握也付出了許多代價,如果不是摩莉爾自己在戰役當中犯了個大錯,不惜孤注一擲深入瘴氣深淵,在毒龍的層層防護下,尋找傳說中古老巨龍留下的神器,哈德握也沒有辦法找到摩莉爾的破綻,從而將其擊敗,最終取得戰役的勝利。
瘴氣深淵中,盤踞著數量龐大的毒龍,當中更是有著連哈德握也避之不及的可怕存在,換成平時,哈德握如論如何也不愿深入其中,也只有像摩莉爾那樣瘋狂的人,才會不惜一切代價進入尋寶。
只不過,戰役雖然勝利了,但哈德握依舊沒能奈何摩莉爾,最終也只能將其逼回龍巢城當中,如今摩莉爾再一次從地下世界中現身,直覺告訴哈德握,事情恐怕沒有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