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衣上午先把初稿打印裝訂成冊,然后打了個車徑直送去了尚京文藝出版社。
他到那邊時,錢毅正在開一個會,但錢哥沒讓他在下面等,而是直接與領導扯了個謊,說自己好不容易約到個厲害作者送稿件過來,然后中途退場跑下樓。
甭管錢毅究竟能不能給姚衣把這事辦成,就沖著他做人做事的態度,沒得說。
“哈,我以為你還得過幾天才送來呢。”
錢毅一路小跑迎上來,笑道。
姚衣笑著把口袋遞過去,“哪敢讓錢哥你久等,總之,不管成與不成,都多謝錢哥你了。”
“行,我等會散會就開始看。最遲一周內給你答復,只要有那么一丁點可能,我們都一起想辦法。但咱們尚京文藝在教材方面比較弱勢,所以質量要求反而很嚴格。如果我回頭讓你改稿的話,你可別嫌我煩啊。”
“改稿就表示能出嘛,我當然理解。”
兩人又簡單寒暄兩句,錢毅就又急匆匆的上了樓。
姚衣坐在去往動感天地的出租車上,手指下意識的轉動著手機。
其實他對錢毅的心態看得很透亮,到目前為止,他還只是因為這是老婆交代的任務而表現得足夠熱情。
可他內心里對自己的教材應該沒抱多大期望。
他甚至會認為這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在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態下,僅憑一腔熱血就寫點東西出來,或許還在做著能靠這點東西改變一個時代,改變人們學習英語的方式。
世上有太多心懷熱血,但能力卻無法達標的年輕人,只有等他們被現實敲打得頭破血流,才能幡然醒悟。
但錢毅并不是在害姚衣,他算是盡個朋友之義,幫忙看一看,確定姚衣在這一行的天賦而已。
他一定會有一說一,不玩虛的那套。
但姚衣心里卻明白,等他翻開單詞演繹法的教材,只要他不是傻子,一定能明白這種學習方法的含金量。
在十年之后這或許算不得什么,畢竟那時候MED講課視頻在國內的影響力極大,學習方法和記憶法層出不窮。
但在今天,單詞演繹法就是能改變時代,引領時代。
并且這并非在黑暗中漫無目的的摸索,單詞演繹法在尚洋玄武分校的試點已經給出了答案,是金子總能發光,無關乎金子在哪里。
下午一點整,姚衣與李鳴正在動感天地柜臺上閑聊,潘喜掐著點兒來了。
“姚哥,好久不見啊!可把我想死啦!”
如今的潘喜西裝革履人模狗樣,梳著個大背頭,渾不似當初年少輕狂時那樣殺馬特。
還記得當年潘喜這家伙穿衣服,恨不得全身都有金屬片,頭發看著像個榴蓮。
沒想到短短幾年沒見,變化竟如此之大,比姚衣本人瞧來還成熟穩重些,當然了,他一開口就立馬露餡。
姚衣笑著錘了下他胸口,沒給他摟。
李鳴知二人有事要談,給潘喜開了瓶肥宅快樂水,然后表示去游戲區招呼,你們自己慢慢聊。
“哥,你說吧。尚京這地兒,就沒我辦不了的人,你說,搞誰。”
姚衣轉頭坐在柜臺上,“坐下談。”
潘喜趕緊屁顛屁顛的坐下來,姚衣稍稍偏過頭去,壓低聲音,“尚京教育出版社總編馬志進。這人貪財好色,你安排一下,設個局,留點實錘證據,讓他身敗名裂。”
“不斷點什么?”
“時代不一樣了,別玩港片里那套,不然過幾年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誰也逃不掉。你也收斂一點。”
“好的好的!我聽姚哥你的。”潘喜眼珠一轉,“這樣,我在會所里…”
“不用告訴我細節,我什么都不知道。”
姚衣打斷了他的話。
潘喜先愣了愣,然后面上微微露出些震驚的神色,好半晌,才給姚衣比了個大拇指,“姚哥,你不一樣了。”
姚衣又自打自臉,“港片看得多,學到了。”
“學到了學到了,我這就去安排。記住,別在電話里安排這些事。”
“我又學到了!”
潘喜一口肥宅快樂水也沒喝,扭頭就出了門。
姚衣繼續在柜臺上翹著二郎腿,看李鳴忙來忙去,竟有些羨慕這家伙的瞎忙。
雖然動感天地肯定不是李鳴的歸宿,但他現在好歹有個明確的中短期目標。
至于潘喜會怎么安排,姚衣用腳趾頭也能想到。
找個會所里的頭牌妞,組個局,設個套,馬總編那尿性不改,絕對逃不掉。
然后拍個照,錄個視頻,送他上法庭。
這事如果沒有人在后面推,那馬志進或許能想辦法蓋住。
很可惜,這件事的背后是他姚衣,沖鋒陷陣的是潘老大的兒子潘喜,馬志進蓋不住。
不說能毀馬志進一生,但馬總編這輩子肯定得掉個彎兒走到別的方向了。
姚衣在酒桌上沒怎么鬧,因為這事在他這里連讓他真個生氣都算不上。
雞毛蒜皮爾。
但不代表他事后什么都不做。
他幾乎不花丁點力氣,一個電話,和人聊五分鐘,自然有人能幫他把一切做得妥妥當當,然后隨手碾死一只螞蟻。
嗯,在合情合理合法的范圍內。
接下來這個下午,姚衣哪兒也沒去,就擱動感天地里與李鳴聊天了。
他從來都是個從善如流,善于集思廣益的人。
在靠自己悶頭思索打不開思路時,他并不忌諱從別人身上得到靈感。
所以他把自己手里捏著五千萬的事告訴了李鳴,想看看這位熱血青年有無什么高見。
李鳴給出來的建議果然符合這位仁兄的真實年齡與眼界。
“我們做電競啊!我有種感覺,現在電腦配置越來越好,娛樂項目越來越火爆,不出十年,電競行業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大產業!咱們自己做個戰隊怎么樣?”
姚衣算是服了他。
某種意義上,李鳴是個天才,他說的都沒毛病。
將來富二代做電競甚至會成為主流,尤其是某個王姓富二代,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左手冠軍盾,右手召喚師杯,風頭一時無倆。
但很遺憾,主流不代表賺錢,事實證明即便十年過去,大部分富二代依然是用愛發電。
王姓富二代的成功很難復制,里面有太多的偶然。
甚至,小王老板的俱樂部還真未必能盈利。
別看十年后電競的盤子已經那么大,但真正的總市值依然只有那么多。
蛋糕變大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新資本進場的速度,趕不上競爭者增加的速度。
更何況現在是09年,從現在開始做,最快也要五年之后,等到直播行業大爆炸,才能勉強抓住點盈利的空間。
姚衣不打算和小王老板搶飯碗,他只笑著與李鳴分析了些現在的自己能看到的,能說的東西,讓李鳴重新審視他自己的眼界。
傍晚時潘喜給姚衣打來電話,“那個,姚哥你現在在哪里?咱們見面說一下?你給我說個地方,我來找你。”
“行。”
姚衣又走出門,在晚高峰里站了十幾分鐘才打到車。
好吧這促使他終于迅速做出個決定。
家里的車實在沒辦法拿出來開,沒辦法了,只能勉強買個十幾二十萬的車代步才能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等見到潘喜時,這老兄略顯尷尬的搓手,“那個,姚哥啊,出現了一點意料之外的情況。”
“有事就直說。”
“馬志進已經進醫院了,全身一處骨折,四處骨裂,傷挺重的。”
姚衣微微瞪眼,“什么?”
“你可別看我啊,不是我做的。我下午找人打聽出來就這樣了,人在醫院里躺著呢。”
“誰干的?人抓住了嗎?”
“一個叫余偉文的二愣子,今早動的手,就在馬總編家里小區的地下停車場里。他打人后壓根就沒逃,現在已經在拘留所里呆著了。我找朋友打聽過,余偉文全部認罪。但奇怪的是馬總編居然愿意和他達成諒解,不起訴他,只表示這是個誤會。大概率應該是拘留十五天這樣處理。”
姚衣心念電轉。
好你個余偉文,你這先斬后奏,夠狠!
這,就是你琢磨一夜琢磨出來的投名狀嗎?
但你以為這樣就夠狠嗎?
你這反而是救了姓馬的。
唉,算了。
考慮到余偉文的社會閱歷或許就那么多,這或許已經是魚尾紋再三琢磨出來的最好解決方案,姚衣也不怪他。
“那姚哥咱們還搞嗎?”
“搞,但換個方案,就不用他身敗名裂了。我連整他兩次,他會狗急跳墻。到時候把實錘給他老婆一份,差不多行了。”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