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他和蕭明珠平復了一下心情,就照他們最初的安排去了一趟梅林。只不過他們沒有去楚貴妃的墓前,韓允鈞只是在山頭上,遙遙的給蕭明珠指了下楚貴妃墓地所在的方位。實際上梅林里也沒有什么墳頭,楚貴妃是葬在梅林年份最久的三棵老梅樹下的,只要找到三棵呈品字型的百年老梅樹,也就找到楚貴妃。
待他們回來的時候,韓允景一行已經打道回府了,甚至連剛剛生產,不易挪動的楊茉莉都沒有留下。不過院子外頭的恭王府探子依舊留著,他們也就沒有派人進院子去打探。
他們在庵里吃了全素的午膳,又休息了一個時辰,才慢悠悠的進了城。
一路跟著韓允景的玄五回報,韓允景平安回到恭郡王府后,就派人往宮里報了喜,說他府上喜添了麟兒。
韓允景輕蔑的笑了:“看來,他真是一條道走到黑了。”
蕭明珠可沒他這么放心,追問:“宮里是什么反應?”
皇上,該不會信了吧!
這個…皇上聽到消息的時候,還真嚇了一跳,他看著程公公,不滿的擰眉:“兒子?”
不是說那楊茉莉肚中懷著的是個姑娘嗎?
程公公一臉的苦笑:“皇上,老奴都連番問了三次,確定無誤才來回話的。”恭郡主報信的人說的,就是男孩!
在旁邊伺候的白蓮的神色有過一瞬間不自然。
她可是見過那楊茉莉的,她敢確定那楊茉莉的肚子里懷的一定是個女兒。
那這個男嬰又是從哪里來的,是阿景玩了一手貍貓換太子嗎?
如果是,那實在是太冒險了!
阿景費這么大的心思圖什么呢,難道只是想搶在韓允鈞之前得子,好掙一口氣?這么想要兒子,那當初為何不保下林箏肚中的男嬰?
想到林箏腹中沒了的那個大氣運子,她就忍不住替韓允景可惜。
看來,阿景的心已經亂了,開始昏招層出。她不能再等了,她一定要盡快取得阿景的信任才可以,要不然,還不知道阿景會再鬧出多少荒唐事來。
皇上留意到白蓮有些走神,輕輕喚了兩聲,“愛妃,愛妃…”
白蓮馬上收起那些混亂的心神,溫柔地抬起頭:“皇上,”
皇上直接問道:“明明太醫們都說是個姑娘,怎么會生出個小子來?”
白蓮一下子有些楞神,她沒想到皇上會這么直接的問她這個問題,皇上這只是信口一問,還是真的對這件事起了疑心?
她不敢怠慢,柔和的道:“皇上,太醫們僅憑把脈,如何可能做到百分百確定孩子的性別,而不出錯呢?”
皇上手指輕輕在扳指上撫摸著,嘴里隨意的“嗯”了一聲,嘴角邊上那一抹極淡的冷笑迅速的掩去,極平淡地道:“賞!”
程公公又等了一會兒,沒再聽到多余的話,心里就對這個賞賜的份量有了數了,彎腰應下:“是。”
當晚,送到韓允景府上的賞賜,只是一個嬰兒佩戴的雙福金項圈,除此外什么也沒有。
那個金項圈的項圈足有小孩子的手指很粗細,瞧一眼就知道份量極足。這若是在普通的百姓家中,自然是一件好物件,能代表著長輩對孫兒的看重。
但是在皇家,什么奇珍異寶沒有的,給這么一個金光閃閃的大金圈子就俗得耐人尋味了。
看著這刺眼的金項圈,韓允景的胸口如同壓了塊石頭,怎么了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父皇給皇長孫的賞賜?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不,父皇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他,哪怕他生了這一代的第一個男孫,也得不到他的另眼相看嗎?
不過,再氣憤又如何,賞賜就是賞賜,他不能不收,而且收下了還得好好供著,洗三、甚至百日的時候帶得拿出來展示一下父皇對這長孫的“喜愛”。
他咬著牙:“兒臣謝恩。”顫抖著手接下他恨不得砸到地上的賞賜,然后,讓身邊的管事來處置剩下的事。當然,他也沒什么心情給送賞賜的公公紅包。
旁邊的大管家只得硬著頭皮請傳旨的公公去側廳里喝杯茶,歇歇腳。
見屋內沒了外人,韓允景一把就打翻了放金項鏈的托盤,嚇得旁邊伺候的人臉色發白,忙跪下去揀。
托盤落在地上,一塊木頭松裂開來,揀托盤的下人瞧見上頭有奇怪的紋路,忙揀起來雙手奉到韓允景面前:“郡王,您看,這上頭似乎有什么。”
韓允景拿起那一塊木頭,對著光看了看,也看不真切,他讓人從炭盆里揀了塊恢,把在木頭那紋露上抹上了幾下,隨后就看到了一排清晰的字跡。
三日后,太醫院南門。
宮里誰會給他傳這樣的信訊?他不用想也能猜得到。
韓允景玩把著那塊木頭,嘴里咀嚼著這句話,隨后一揚手,將木頭丟進了炭盆里,看著它著火,眼神的陰暗更深了一層,隨后,他露出了一抹笑容,道:“把這皇上的賞賜,給大公子送去。”
下人忙應下,又找了個差不多的托盤,將金項圈放好,蓋上紅布,送到了楊茉莉的院子里。
楊茉莉的院子里非常的安靜,里頭伺候的下人也盡數換過了,幾乎沒有幾張熟悉的面孔。在路上勉強睡了一覺的楊茉莉精神比白桃庵時要好了一些,她把劉婆子端來的補湯盡數喝干凈,然后讓人把搖籃里的孩子抱到她身邊來。
楊婆子有些猶豫:“姨娘現在身子骨還沒好,大公子就交于老奴們照顧。”
楊茉莉冷臉一板:“我拼了命生下的兒子,可不敢離了我的眼,若是被人害了,那怎以得了!”
楊婆子心驚,想駁,也不知道該如何駁。她感覺得出來,楊茉莉的性子不一樣了,這是…為母則剛?
不過,郡王都沒發話,她也不敢得罪這楊茉莉,終究現在王府后院里的事務,都由楊茉莉把握著,若是楊茉莉想要弄死她這么個婆子,有的是辦法。
她只得把孩子抱了過來。
看著眉清目秀,睡得正香的孩子,楊茉莉也討厭不起來。
這孩子與她的姑娘一樣,都是韓允景手中的棋子,都是可憐的孩子,身不由已。
只是那韓允景有沒有想過,自己現在有了兒子,還需要他嗎?
她嘴角輕翹,眼睛里閃過了一抹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