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里,盧檸夕正在挑花樣子。許翩然一路闖過來的事兒,她在許翩然到來之前,就已經從報信的丫頭嘴里知曉了,只不過她也想知道許翩然想要做什么,才只讓人守住了正院大門。
聽到許翩然的哀求,她只是微微擰了下眉,就沒更多的表情了,目光依舊落在滿桌的花樣子上,仿佛根本就沒聽到外頭的喧嘩。
旁邊的玉松不安了起來,低聲勸道:“郡王妃,那許姨娘有孕,若是她腹中的孩子有個好歹,旁人必定要說你嫉妒不容人了…”就算郡王爺不在乎許姨娘肚中的孩子,那個孩子也不能沒在王妃的手里,更不能在她們正院出事。
盧檸夕拿起一個胖老虎的花樣子,在一塊大紅錦布上比了比,漫不經心地道:“由她去鬧。”她和表哥容許翩然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已經是法外開了恩了,若是許翩然自己不珍惜,那與他們有什么關系。
突然,她手一僵,把花欄子拍在了大紅錦布上,漂亮的杏眼瞇了來,冷笑道:“原來她在打這個主意。”
之前表哥雖然動了心思要留下許翩然腹中的孩子,但是依舊記恨著許翩然的算計,這些日子他沒有在過問過許翩然,也絕口不提許翩然腹中的孩子半句,就是想讓許翩然明白,即使有了孩子,也不能改變什么。
許翩然得不到一句準話,害怕表哥不想要她腹中的孩子,才想借助外力。沒想到許家事不足,敗事有余,不僅想利用天喜丸害蕭國公,那許紋還目無尊長,打傷了蕭老夫人,讓蕭許兩家徹底決裂,也引得表哥失望,翻了臉。
許翩然只怕是猜到表哥要舍棄她了,就想出了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來逼她。她嘴上說是替許家求一條生路,實際上卻弄出她在王府受自己欺凌的假象。若是日后她落了孩子,旁人必定會跟玉松想的一樣,首先就會懷疑是自己容不下她和孩子。
這事要放在以前,她為了自己名聲,以及王府的子嗣,可能會妥協,哪怕再惡心自己,再不想要這個孩子,眼面前也得掩飾一下,暫且把這件事給拖過去。
可現在狀況與平日不一樣。許家的事,雖然是盧家出的面,但是表哥的親口授意,而并非她;這孩子要不要,自然也是表哥說了算,她不用插手。
她冷冷的對奶嬤嬤道:“出去告訴她,若知趣就回院子去,不然…那就隨她。”叮囑這句話,已經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了,她若不知趣,那也怨不得她了。
聽到嬤嬤傳出來的話,許翩然有些傻眼。
難道,盧檸夕就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安排,她才能有這個孩子的嗎?她這個孩子沒了,盧妃一定拿這件事做為把柄,來拿捏盧檸夕,她不相信盧檸夕不知道這點。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沒有挪動身子,依舊跪著。
按她平日的仔細觀察的結果,最多還有半刻鐘,郡王爺就會過來正院,是死是活,還不如拼個結果,也省得她整日提心吊膽的。
萬一郡王爺瞧著她可憐,心軟了呢?
萬一郡王爺想到了盧妃,顧及了呢?
那她不就了機會。
一盞茶的功夫,小徑上就出現了韓允昭的身影,許翩然驚喜,身子一歪,做出那假欲暈倒的樣子來。她剛剛才爬到地上,肚子算來了一陣劇疼,然后一股熱流墜下,她的整個人懵住了,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丫頭發出了尖叫:“血…血…姨娘流血了…”
許翩然低頭,看到鮮紅的血染紅了她的白色內單。
隨后,她就真的,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她聽到了韓允昭厭惡的話語:“來人,送許姨娘回去。還有,盡快把這里打掃干凈,省得沖了王妃。”
當大夫趕來的時候,許翩然的孩子已經沒了。
許翩然躺在床上,從頭到腳,冰冷一片。
她的心里,一片的悲涼,悔意叢生。
悔啊,她好悔,如果能再來一次,她真的,真的不要再進肅王府為妾。
許大夫人沒有等到滿意的答復,再想進肅王府已經是不能了,甚至連信也送不進來。
三日后,許老太爺沒有熬住,撒手人寰。
許家人各房自顧不暇,根本無法打理許老太爺的后事,僅停靈了一日,就草草的將許老太爺的靈柩停到了郊外的義莊上;然后各房聯合起來,瓜分了許家所剩無幾的家財,還有人有人趁亂之際,用枕頭捂死了許紋。當鋪到了說好的日子來收屋時,許家大院已經空無一人了。
第五日,許大人被壓押動身,前往漠西,許家無一人前來送行。
聽到這些消息,蕭明珠想唏噓一下都做不到。
她現在依舊是吃了睡,睡了吃,然后…等著外頭的消息。
外頭各方人馬都在行動著,各種消息都傳進了王府里,她閑來無事就當成話本子聽了。旁的倒也罷了,最讓她吃驚的是,盧檸夕派人去方家,要將那方姑娘進肅郡王府。那方姑娘還不從,哭嚷著韓允昭要強搶民女,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的。
蕭明珠傻了眼,拽著來看她的丁微說起這件事:“檸夕是不是傻了啊。那方姑娘擺明了有問題,她還把人往府里接?”
丁微橫了她一眼,伸手輕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啊,你當人人都是你這么好福氣,不用去考慮那些瑣事兒的?這事兒若我來辦,必定也是與她一個套路。”
蕭明珠瞪圓了眼睛,幾乎不可置信的看著丁微,手指著她:“你也這樣?不是吧…哼,我才不信呢!”
別以為她不知道,丁微在有孕期間,也沒給白開心安排個丫頭什么的,兩人好得蜜里調油一般,這完全不是丁微以前,嘴里說的那種只為做個合適正妻的生活樣子。
她的意思太清楚寫在臉上了,丁微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忍不住臉色紅,拍了她一下,恨恨地道:“與你想的,兩回事!誰說把人接進府,就要如何了,不接進府里,如何下手?”
在蕭明珠的不解中,她輕笑著:“那方姑娘把肅郡王的玉佩拿出來時,就應該想到,有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