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張來娣接過顧暖暖遞過來的手帕總算是停住了哭泣，只是還在斷斷續續的抽噎著：“暖暖，謝謝你。”
“不用謝。”顧暖暖心里嘆了一聲，狠了狠心，繼續對她說道，“到時候就算是三舅媽說要把你帶出去說送你去徐半仙家里你也別害怕，就跟著她走。你自己心里有數就行，你是肯定不會被送走的，外面外公和外婆會帶人攔著你們。
他們已經決定好以后直接把你還有你弟弟接到市里去了。這一次這件事情得鬧出來，不鬧出來繼續捂著，你也知道到時候三舅媽根本就不可能承認，反而更有可能會倒打一耙子到外面去博大家的可憐讓人覺得外公和外婆還有大舅他們仗著有錢欺負人。”
張來娣擦眼淚的手頓住：“......”
她茫然了一會，咬著下唇看顧暖暖：“暖暖，這一次爺爺奶奶是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讓我爸媽離婚了？”
“對。”
顧暖暖知道來娣表姐聰明，不聰明就不可能把自家內部的這份“獎學金”年年拿著最高的份額了。但是她沒想到她能聰明到這個份上，自己的話都還沒完全說透，才漏了個小小的口風出來呢她就直接猜到了。
她盯住張來娣，看著她的反應試探道，“你不愿意嗎？”
顧暖暖承認自己今晚確實是有打算把后面的事情告訴給來娣表姐，打算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的。
上輩子接觸的不多，除了知道來娣表姐膽子小人，看她最后偷跑跳崖的舉動又知道她實際還有些烈性之外。對別的她就不清楚了。想到白天自己對表弟張天賜的錯估，她就抱了要試探一下來娣表姐的心思了。
顧暖暖真不希望外公外婆的一番好意被辜負。因為如果他們把一切都做了，到最后卻吃力不討好，來娣表姐就因為三舅和三舅媽離婚，要反過來又同情上了三舅媽，再怨上外公和外婆。那外公和外婆所做的一切就太不值得了。
那樣的話自己還不如現在就告訴她實情，讓她現在就可以選擇是站在父母那邊捍衛他們的婚姻，捍衛那個能把她賣了的親媽的利益；或是選擇站在外公和外婆這邊，選擇開啟她全新的人生。
反正外公外婆那邊也有數，徐半仙已經注定了要廢了，他就是再想著壞主意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但是如果來娣表姐最終選擇了三舅媽那邊，也許外公和外婆也差不多會對她一樣失望了吧？
那邊顧暖暖的話音剛落，張來娣就急了，脫口而出：“我愿意。”
她一下低下頭去難過道：“其實從小我就一直盼著自己能快點長大，能快一點離開他們。”
她眼淚又掉下來：“我一直都知道爺爺奶奶才是對我最好的人。我爸媽......他們，其實心里一點也不在乎我，有了弟弟以后就更不用說了，這一次，這一次......我有時候真懷疑我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為什么別人家就算是不喜歡女兒，也大多數是當爸的，或是爺爺奶奶不喜歡，當媽的都會護著自己的孩子。可是她......爺爺奶奶都不嫌棄我是個女孩子了，為什么她偏怎么都容不下我？現在還干出那么狠心的事情......”
她捂著嘴巴說不下去了，聽了很久才重新擦干眼淚看顧暖暖，“暖暖你知道么其實我心里一直很羨慕你，因為你有個好媽媽，對你很好很好的媽媽。我這兩天一直都在想，要是他們真的非要逼著我，那我就死給他們看，我真想看看要是我死了，他們心里會不會有點后悔？”
顧暖暖看著傷心的不能自持的來娣表姐，忽然間眼睛有些酸澀起來，她憐惜的輕聲說了句：“傻瓜！”
張來娣用手帕擦眼淚，越擦越多：“我就是傻瓜，我心里知道，就算是我死了大概我媽她心里也不會覺得難過和后悔，她搞不好還會詛咒我，詛咒我不得好死害了我弟弟。”
顧暖暖：“......”
她瞪著張來娣，就那么瞪著。
“你要是沒來，說不定我不是今晚上就是明天就跑了，真的會去死。”張來娣最后狠狠的擦掉眼淚堅定道，“叫他們離婚也挺好，雖然最后她會很慘，會很后悔可是我也管不了她了。她太狠心，說是疼我弟弟其實還不是為了她自己，徐半仙說什么她都相信，就連我弟弟，她嘴巴上說疼愛實際上還不是每一次說餓肚子就給餓肚子了。
她自己沒餓過根本就不知道餓肚子有多難受......她實際上就是自私，就因為徐半仙說這樣做能修她自己來世的榮華富貴所以她就什么都不顧了。她要害了我不算，實際上我弟弟在她的手里遲早也是會被她害死的。他現在走出去就已經根本沒人喜歡他了。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就還是非要那么寵著，嘴巴上所愛，實際上卻在害他。”
“既然你都知道，那之前又何必想著要用自己的命來換他們可能，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那一絲絲愧疚和后悔呢？”
顧暖暖用一種怒其不爭的氣惱樣子看著張來娣：“你知不知道，每個人都有他存在的價值。發生了別的事情任何也許還可以后悔，但是生命沒有了就真的一切都沒有了。你就為了賭氣就隨便的拋棄自己的生命那得多傻？對那種越是不在乎你的人，最好的報復的辦法就是你活得越好，他們才有可能會越后悔當初沒有好好對待你啊。”
顧暖暖那一刻有種恨不得能狠狠的搖晃張來娣，把她搖醒過來的沖動，然后在她抽噎著說，“對不起。”的時候自己也走神了那么一瞬。
她心里苦笑，她又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說來娣表姐呢？上輩子的她不也是走了一條跟來娣表姐“一樣”的路，選擇用自己的生命來報復別人了么？她又強了什么呢？不過是她的運氣比來娣表姐好了不止那么一點而已。
她勉強的又勸了張來娣幾句就落荒而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