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杜清淑的聲音十分尖銳,還帶著一種緊迫的焦灼,她近乎氣急敗壞的低吼,“李陽要逼宮了,您為什么不肯聽我的,去把這件事稟告給圣上知曉,興許能讓圣上看在您告發的功勞上,把丹青鐵卷賜回來給我們家?”
杜恒眉頭緊鎖,沉聲道,“阿淑,你冷靜點,你當金口玉言是什么,圣上才把魯國公的丹青鐵卷收了回去,回頭又給賜下來,他顏面何存?天子金口一開,不可兒戲。”
杜清淑卻覺得這是父親太過妄自菲薄,爭辯道,“這可是逼宮!如果我們不告發,圣上就會有危險,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也是我們杜家的護駕之功,就這還不足夠把丹青鐵卷賜回來給我們嗎?”
杜恒面無表情的,“當然不夠,你真的當圣上是因為李陽的緣故,才會將魯國公府的丹青鐵卷收回去?”
杜清淑一愣,“難道不是?明明父親就是因為幫那蠢貨頂罪,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惱了圣上。”
杜恒搖了搖頭,語氣十分篤定,“不,你錯了,是為父經過西涼一戰之后,在軍中的聲望越來越高,功高震主,讓圣上心生忌憚。就如同二十年前的英國公一樣,英國公把西涼打得怕了,圣上同樣也怕了,于是英國公這二十年來只能待在府里消沉度日,再也不能插手朝廷的事。”
杜清淑更加難以接受,“英國公的功勞一點都不比您小,那為什么他可以保住英國公府的公候之位,而您卻只能變成白身?”
杜恒沉默了片刻,才繼續開口,“因為為父的女婿是大皇子,在諸皇子里最應該繼承地位的嫡長子。”
如若在他的支持下李陽登基,那么李氏的大齊,日后可能會變成杜家的大齊,齊成帝又怎么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英國公比他運氣好的地方在于,他沒有一個做皇子的女婿,要不然今時今日英國公的下場不會比他好到哪里去。
杜清淑冷笑,“說來說去,我們杜家有今日,還是李陽害的。”
杜恒頭疼的揉了揉額角,雖則女兒機敏,可對這種朝臣與皇帝之間的博弈一竅不通,他都不知道該怎么才能跟她解釋清楚,到最后,只能無奈的道,“阿淑,你對李陽已經魔障了,是不是他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錯的?”
杜清淑冷著臉,“難道不是嗎?”
杜恒越發覺得與女兒說不通,朝她擺擺手,“好了,為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為父會處理好的。”
杜清淑卻不肯讓父親模糊過去,固執的追問,“您要如何處理?”
眼見女兒不得到答案是不肯回去了,杜恒只好將自己的打算告訴她,“自是助你夫君一臂之力。”
杜清淑不敢置信的看著父親,“父親!他都把杜家害成這樣了,您還要幫他,他是不是給您做了什么邪門妖術,讓您一心向著他啊?”
杜恒沉下臉,“阿淑,注意你的言辭!”又揉著腦門跟她解釋,“阿淑,你不懂,魯國公府的公候之位,是圣上收回去的,在圣上在位之年,不管為父有多大的功勞,丹青鐵卷都不會賜回來給我們杜家,否則圣上顏面無存。
杜家想要重新變成魯國公府,只能從新皇下手,既然是這樣,為父自然要幫著李陽,等他成了新皇,你就是皇后,李陽就算為了自己面子上好看,也要把魯國公府的丹青鐵卷賜回給我們,更不用說為父幫了他這么多。”
杜清淑卻是再不肯相信李陽的為人了,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父親,您就不怕若是真的等李陽登基,皇后不是我?
我可沒有兒子傍身,而且他對我表面敬重,實則內心對我厭惡至極,他登基之日,怕就是我身死之時,父親還指望他會把魯國公府重新賞賜回來給我們?
別到時候您幫了他,他卻過橋拆河,回頭對杜家、對您下狠手才好。過河拆橋這種事,難道他做得還少嗎?您幫他頂了罪,他有來跟您親自感謝嗎?
不,他躲杜家躲得遠遠的,就差恨不得與您劃清關系了,生怕上杜家門會讓圣上對他另有想法,就這樣的人,您居然指望他會感恩?真是天大的笑話!”
杜恒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杜清淑在這種沉默中緊抿著唇,不知過了多久,還是她沒忍住,把自己做的事告訴父親,“父親,您不用再指望李陽了,也不要妄想還會有含著杜家血脈的龍子龍孫出現,他日后不會再有子嗣了。”
杜恒抬頭看著自己女兒,卻見女兒面色平靜,似乎是在說一件小事一般,饒是他心志狠辣,這一會兒也不禁覺得膽寒,莫名想到一句話: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最毒婦人心。
做都做了,又是自己嬌生慣養著寵大的女兒,杜恒還能打殺了她不成?最后只能深深的無奈嘆氣,終于熄了暗中相助的打算,“為父不會再幫李陽了。”
不然他暗中相助,日后李陽真的登基為帝,又沒法生出有杜家血脈的皇子出來,總不可能讓他外孫女當女皇吧?
杜清淑這才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還不滿足,連連催促道,“父親,既然您不打算幫李陽了,那您就拿著這件事告發給圣上知曉,我曉得您說的在圣上有生之年不會再把魯國公賜回來給我們,但我們可以憑著這件事,與李陽劃清關系,到時候新皇登基,不會遭到新皇的清算,您也能從新皇那邊想辦法。”
只要父親去告發李陽,李陽不死也要脫層皮,她就不信圣上能忍受他兒子想要弒君取而代之。杜清淑眸中劃過一抹隱晦的狠戾和怨毒。
杜恒心中一動,新皇?
他瞇了瞇眼,只是短短的片刻時間里,他就想到了另一種讓他能在新皇面前建功的法子。
“阿淑你放心,為父會將此事告發的,你先回去,幫父親密切關注李陽的動態,有異動要立即告訴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