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伯爵金卓的心情很沮喪低落。
因為,他剛剛拿到了張晉和徐芊芊訂婚典禮出席賓客的名單。
局面勢頭非常不好。
太守張翀終于露出了兇狠的獠牙了。
已經隱隱有四面八方圍攻玄武伯爵府的架勢了。
有幾個伯爵大人覺得不應該出席的賓客,竟然也出席了。
第一個,北邊晉海伯爵府的世子唐允。
你晉海伯和我玄武伯是有矛盾,但那也是我們老牌貴族之間的矛盾啊?
你現在竟公然和新政派站在一邊,你這是何意?
第二個,鎮北侯的二公子南宮屏。
這位鎮北侯南宮敖是越國的一員名將,統帥著北邊大軍。
他是一個貴族,介于新貴族和老牌貴族之間。
首先,他是有封地的,但是卻不是很大,只有八百平方公里而已。
因為他祖上也僅僅只是一個三等伯爵,南宮敖投入軍中之后,南征北戰,立下了顯赫功勛,國君下旨將他的爵位晉升為侯爵。
一直以來,這位鎮北侯都是中立派。
在老牌貴族和新政派之間不偏不倚的。
而現在,他竟然派自己的二兒子參加張晉的訂婚禮。
這是一個非常不妙的信號,代表著鎮北侯的立場在偏移。
而第三個賓客是玄武伯爵最最不愿意見到的。
隱元會使者。
隱元會是做什么的?
是整個大炎王朝幾大錢莊之一,掌握著天文數字的財富,生意遍布了十幾個國家。
這幾百年來,隱元會和老牌貴族們的關系極好,互相利益來往非常密切。
可以這么說,隱元會是老牌貴族們最堅實的后盾。
之前隱元會和新政派是劃清界限的,幾乎沒有任何利益往來。
而現在,隱元會竟然派遣使者參加張晉的婚禮?
這是什么信號?
難道隱元會也要改變立場嗎?
這對于玄武伯爵府,對于整個老牌貴族,不啻于滅頂之災啊。
最最關鍵的是!
玄武伯爵府的根底也都在隱元會手中。
上一代玄武伯爵欠下的巨大債務,債主就是隱元會。
且不說隱元會直接上門要債,就算它們公開玄武伯爵府的經濟狀況,那也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猶豫良久,伯爵大人找來了沈浪,用少有溫和的口氣道:“浪兒,張晉和徐芊芊的訂婚禮,你不要去了。”
聽到這話,沈浪立刻拒絕了。
“不去怎么行?”沈浪道:“她畢竟是我的前妻啊,一夜夫妻百日恩。”
作為男人有一個爽點,大概是很多人沒有體會過的。
出席前女友或者前妻的婚禮,然后身邊還帶著一個比她更加美麗高貴的妻子。
不僅如此,還要比前女友的新郎更帥更光芒萬丈。
“浪兒,你好好說話。”伯爵大人道。
沈浪道:“岳父大人,為了她的訂婚禮,我真的準備了好久啊。專門為她寫了一本書,還專門為他定做了一件衣服,如果不去了,我這衣服不是白做了嗎?那本書不是白寫了嗎?”
伯爵大人道:“徐芊芊哭了一天,徐光允把家里全部砸爛了,你的書哪里白寫了?”
何止如此啊?
短短幾天,徐芊芊和徐光允已經臭名昭著,幾乎要被流言蜚語和唾沫淹了。
伯爵大人神情凝重,道:“浪兒,眼下局面很不好,張翀編織了一張大網,從四面八方朝著我玄武伯爵府籠罩而來,所謂的訂婚禮更是一場預演,你一旦去了就會眾矢之的,會吃大虧。”
沈浪認真道:“北邊那個冤家晉海伯爵府也派人來了?”
伯爵大人點頭。
沈浪又道:“我們家的債主也來了?”
這下,伯爵大人真是驚訝了。
“不僅如此。”伯爵大人道:“還來了一個大人物,他的到來在聲勢上給我們玄武伯爵府致命一擊。”
這才是讓伯爵大人最為失落的。
沈浪眼睛一瞇,另外一個大人物?會讓伯爵府聲勢陷入絕對被動!
那這個人是誰?
這應該是一個旗幟般的大人物,而這一次轉移了立場。
他不由得在腦海中把周圍大人物搜索了一遍。
“鎮北侯南宮敖,他派人來了?”沈浪道:“那肯定不會是世子,只能第二子,或者第三子。”
這下,伯爵完全不敢置信望著沈浪。
他可剛剛收到這份名單,沒有給任何人看過。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如此聰明之人嗎?
這可和一晚上背誦金氏家訓完全不同,那僅僅只是超強的記憶力,而這就是智慧了啊。
玄武伯將名單遞過去。
然后,他望著墻壁上的地圖,嘆息道:“浪兒,我真是有些心力憔悴,眼前撲所迷離,有一種大廈將傾的感覺。”
沈浪一愕,岳父從來沒有過這樣頹喪過啊。
強大的男人從來不會在別人面前露出虛弱。
一直以來金卓雖然天資不高,但卻永遠扮演一個堅毅強大的玄武伯爵,讓伯爵府所有人都可以被庇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而現在山雨欲來風滿樓,他真是覺得有些孤力難支。
竟然在沈浪面前露出了虛弱姿態。
沈浪神情一震。
這可不行啊,我還要吃軟飯,我還要享受榮華富貴啊。
我的好日子才過了一個多月啊,而且更好更爽的日子還在后面啊。
玄武伯爵府可不能倒,而且還要越來越強。
不行,必須讓岳父大人立刻振作起來。
沈浪閉上眼睛,進入諸葛亮狀態,而且是三國演義版的,不是三國志版。
睜開眼睛后,沈浪露出矜持淡定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
“岳父大人,其實眼前明明很清晰啊,一點都不撲所迷離啊。雖然有些險惡,但只要知己知彼,我們贏之不難啊,您為何要如此悲觀呢?”
伯爵大人道:“難的就是知己知彼啊,張翀此人手段極毒,而且天馬行空,讓人完全無可琢磨。上一次在東江郡,東江伯爵還沒有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就被他逼上絕路,然后一擊絕殺,成為了張翀飛黃騰達的踏腳石。”
沈浪冷笑道:“不然,張翀接下來的殺招,看似撲所迷離,實則清晰簡單,小婿一眼就能看破,這便為岳父大人分析一二。”
伯爵大人道:“真的?”
諸葛浪點頭道:“當然。”
伯爵大人道:“所有人退開,把林老夫子叫來。”
片刻后,伯爵大人最信任的心腹幕僚林夫子來了。
然后,兩個人等著沈浪的分析。
哦不,是表演!
“岳父大人,林老夫子,我們伯爵府的主要對手是張翀。”
“為了我能夠安心地吃軟飯,享受榮華富貴,我就經常把自己代入張翀的位置,絞盡腦汁想著應該如何弄死玄武伯爵府。”
“咳咳…”伯爵大人提醒沈浪說話注意點,別代入太狠。
沈浪道:“手中有什么棋子,才能下什么棋。敵人最害怕什么,我們就該做什么。”
“我們玄武伯爵府最害怕什么?第一被孤立,失去庇護,放眼周圍,舉目皆敵的感覺。”
“蘭山子爵府已經交出封地和兵權了,晉海伯爵府和新政派聯手要弄死我們,整個天南行省貴族派系仿佛就只剩下一根擎天玉柱,那就是鎮北侯爵府。”
“鎮北侯南宮敖是軍方巨頭,手中掌握有近十萬大軍。他的家中也有八百平方公里的封地,有兩千私軍。”
“國君的新政如同陽光普照,鎮北侯爵府如同一棵大樹為我們擋住這灼人的陽光,我們玄武伯爵府某種程度下是在他陰影的庇護下。”
“盡管鎮北侯之前一直都表示中立,幾乎不和老牌貴族打交道,甚至我結婚了他都沒有派人來,但也沒有妨礙他為我們家擋風遮雨的事實,因為他家有封地和私軍。”
“而這一次,張翀直接抽掉了這根擎天玉柱,讓鎮北侯的立場向新政派偏移。如此一來,整個玄武伯爵府成為天南行省最大的老牌貴族了,我們孤零零地暴曬在國君的新政陽光之下。”
玄武伯爵點頭,他就是這種感覺。當他知道鎮北侯派第二子參加張晉訂婚宴的時候,他內心真是有一種惶然之感。
鎮北侯抽身而去,玄武伯爵府孤零零地矗立狂風暴雨之中。
沈浪淡淡道:“岳父大人,別人是靠不住的,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自己。我們玄武伯爵府在天南行省注定要孤軍奮戰的。”
“鎮北侯是有八百平方公里領地和兩千私軍,但是這和十萬大軍兵權比起來什么都不是,這也是他立場偏移的原因。”
“然而,張翀的這一招是虛招。”沈浪道:“他想要我們誤判,想要我們將戰略資源投入到鎮北侯爵府中,想要我們用盡全力去挽回鎮北侯的立場。”
“但是,我們不能投入任何資源。鎮北侯要改變立場,就隨他去!”
“接下來,我們最畏懼的第二件事情,就是被斷了銀根。”沈浪道:“我知道我們伯爵府非但沒有盈余和積蓄,反而欠下了天文數字的債務。一旦被斷了銀根,后果不堪設想。”
“完成了前面兩步布局之后,我如果是張翀,接下來就會使出最致命的一招,徹底斬斷玄武伯爵府的臂膀,斷絕伯爵府生機!”
“而這第三步殺招就是金山島之爭,畢其功于一役。”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國君很快就要下旨了,要一勞永逸,徹底確定金山島的歸屬。”
“而張翀和祝戎在金山島之爭上已經準備布局了半年以上,所以從某種程度上,我們徹底失去金山島好像注定成為事實。”
“一旦我們徹底失去金山島,我們的債主覺得我們再無償還債務的能力,就會下定決心公開索取債務,玄武伯爵府債務危機爆發,到那個時候應該怎么辦?”
“不還債是不可能的,國君都會借機施壓。我不知道我們的債務有多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肯定是還不出來的。”
“而且,這筆債務的抵押物就是望崖島是嗎?這筆債務契約也應該快要到期了對嗎?”
伯爵大人啞口無言望著沈浪。
這些秘密,他可什么一句話都沒有透露過啊。
真的是…智近乎妖啊。
“借一筆天文數字的債務,一定要有抵押物。上一代伯爵大人不可能拿本土封地做抵押,只能用望崖島。”
沈浪道:“我們伯爵府四大進項,封地的糧食,蠶絲,望崖島的鹽和鐵。”
“望崖島上的鹽和鐵每年的收益,占伯爵府總收益的六成以上。到時候我們的債主就會請國君出面做主,索取望崖島。”
“而一旦失去了望崖島,對于我們玄武伯爵府而言,就不僅僅是傷筋動骨了,而是手臂和大腿都被斬斷。失去了六成的財源,到那個時候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裁撤軍隊。”
“而作為一個老牌貴族,若沒有了軍隊,就如同失去了爪牙的狼,如同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失去了軍隊,我們根本保不住自己的封地,到那個時候玄武伯爵府就算是完了。”
“如果我是張翀,會分這三步弄死玄武伯爵府。”
“請岳父大人指教,請林夫子指教!”
裝逼完畢后,沈浪微微躬身彎腰。
伯爵大人真的完全呆了。
真的豁然開朗啊。
被沈浪這么一分析后,眼前的一片迷霧仿佛瞬間被撥開了一般。
伯爵大人和林夫子互相對視了一眼,交換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真的有一股氣息從腳底涌起,沖向大腦。
真是不敢置信啊!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聰明之人?
注:又是近四千字大章,真心拜求大家的推薦票,糕點叩頭拜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