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適才跪在穆王面前已經把季云流的話已帶到,張舒敏拿著的煞氣水中有張元詡的怨氣,這張元詡死后的頭七還未過,所以還有一絲魂魄留在這煞氣之中。
人的頭七是死者卒日算起的第七日之內,這種時候,人死成鬼還未真正知曉怎么做鬼,因此,這類鬼也不并不可怕。
玉珩讀過一些古籍,他由此猜測,煞氣水撒了之后,張元詡的那魂魄已經附在張舒敏身上。
張舒敏黑著一張臉,兩眼無神盯著七皇子,他盯了一會兒,歪了脖子,嗚嗚嗚哭起來:“我死的好慘,求求你,救救我…”
“你怎么死的?”大理寺卿立即就問,跟堂審一樣威嚴,“誰殺了你?你死在何處?如今你的尸首又在哪兒?”
不愧是審案入神的大理寺卿,諸多問題拋出來,把鬼都問呆了。
張舒敏似乎完全聽不懂大理寺卿再講什么,只是一個勁嗚嗚嗚、嗬嗬嗬…而后,忽然這人又是一陣“你們如此待我,定要受天譴的”之類的話語。
眾人問了盤問一個下午,半點頭緒都沒問出來,陳大人心中有案,不查明真相心中如何都不利爽,他請求七皇子能不能讓季府六娘子來瞧一瞧這“非人”的張舒敏。
穆王有條不紊道:“陳大人,本王未婚妻子在宮中有幸得了秦羽人賞識,教了些道法收了她為師妹,只是她道法平平,只能隨手畫些平安符,對于張舒敏所中是何邪法,只怕她亦是看不出來的,不過,陳大人朝廷辦事,盡心盡力,既然陳大人需要幫助,我等自然也不會推辭。”
這話中的官腔打得厲害,陳德育拱了拱手就立即要說感激之類的話語。
什么道法平平,那時候隨便露一手就解了沈漠威的蠱,給了張符就能讓景王府宋姨娘的肚子原形畢露,就這樣,還說她道法平平?
陳德育不傻,他心中明白,季六娘子定是道法了得入了秦羽人的眼中才被紫霞山這個掌門破格認了師妹,若是秦羽人教的道法之術,單憑兩人年紀都是秦羽人收她為徒而不是師妹!
不過穆王不說破,陳大人自然也不會追究著不放了。
以道為尊的大昭,人們對有真材實料的正道道人總會心生敬仰,就像以佛為尊的世界里,你若剃光了頭穿件袈裟去化緣,別人也總會心甘情愿給你添口飯是一樣的道理。
人家幫了你一次又一次,你若還要說三道四,那就太不識趣了。
“既然如此,下官就讓人先把這中了邪的刁民帶回大理寺好好看管著,明日在大理寺中,下官恭候殿下與六娘子。”陳大人一句話結束了張舒敏之事,而后說起來了自己來此的目的,無非就是,自己為忠于大昭,會為大昭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之類的。
說白了,這人冒著大雪過來穆王府就是為了拍馬屁的。
待下人送走了大理寺卿,席善看著出了院子的陳德育背影,奇怪道:“七爺,為何這個大理寺卿奇奇怪怪的?”若不是出了張舒敏這事兒,他莫不成就是來找自家王爺來拍馬屁表示衷心的?
玉珩微微一思索,問席善:“太子那邊可有什么消息?”
正說著,見客人走了的寧石進屋把太子騎馬沖進了景王府砍傷無數,把景王也給砍傷了的事兒給一五一十稟告了。
“這太子瘋了罷!”席善聽后咋舌,“什么事兒,還有皇上做主呢,就這樣沖進景王府,也不知曉多少人正想隔墻把皇宮燒個火起來…”
玉珩一眼掃過去:“日后,太子之事,景王之事都莫要妄言,讓府中的人都小心辦事,不可講他人是非!”
張舒敏一整天都沒有回來,張府地窖下頭的楚道人與杭道人在下頭來回的踱步走。
“師兄,那張舒敏現在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出什么事情了?”杭道人眼見墻上鐵窗外頭風雪越來越大,心中越發不安了。
“就算他被抓了,我們也是少個去對付穆王的跑腿而已!”楚道人道。
“師兄,”杭道人聲音憤恨,“那景王與穆王自然是要對付,但咱們最要對付的是你口中說的那個季府六娘子!師傅全然是那個女子害成這樣的!”
說道此處,杭道人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師兄,你說張舒敏對穆王要潑煞氣水時,是不是被那季六發現了?”
這事兒可不是他的憑空想象,之前他就聽了他師傅說,穆王身上有道符,只有有人用道法動了穆王,他身后的道人便能發現。
可如今…他們還未對穆王動手…
楚道人沉吟了一聲,忽的覺得這事兒還真是有可能的,他交手過幾次,知曉那季六太難對付,這一次他們也是打算解決了景王與穆王最后才對著季六下手。
“師兄,若咱們的事兒真的被那季六知曉了,會不會穆王也就知曉了?”杭道人臉色一沉,“那性張的若吐出了咱們藏身在張府,大理寺的熱呢必定后腳就要來了!”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走!”楚道人當機立斷,背起他師傅的尸身就出了張府中。
月亮被厚厚的云層擋在后頭,無月光的晚上,漆黑中泛著白光,兩人帶著一具“尸體”趁夜摸到了長公主的府邸前,若真的同他們猜測的一樣,這京城對他們來講也不可再留,必須連夜出城。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理誰都懂,只要長公主念在舊情,給了手令放了他們出城,便是最萬無一失的計劃。
楚道人被下人悄聲帶進了正院的東廂中,長華長公主連夜起來,披著灰裘斗篷,坐在桌旁的圓凳上正在捧著熱水小口飲著,看見楚崔源,伸手指了指下人早已擺好的椅子:“坐罷。”
楚道人哪里肯坐,待丫鬟全數退了出去,直接拜倒在地:“長公主…”
他那時學成下山歷練,正好看見京城中長公主的出閣,大昭的長公主,那樣的十里紅妝,朱漆髹金,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