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如期而至,本是人月兩團圓的時候,七皇子還在江夏郡。
上次的仙家村疫情果然在其他村蔓延開來,整個中原區域都被這次的瘟疫波及到,季云流一次的做法祈雨只僅僅解了燃眉之急,遠遠不能把旱災徹底解決,在紫霞山中修道的秦羽人請旨也去了江夏郡…
民生不穩,皇帝便不高興,皇帝不爽快了,朝中的大臣自然個個自危,于是整個京中也是人人膽戰心驚,導致今年的八月十五都是冷冷清清。
季云流起床堪堪梳洗完畢,紅巧把凈手盆端到外頭遞過了手,抬首便看見了九娘捧著一盒紙漿做的盒子從月洞門那兒進來了。
待她走近了,紅巧連忙就問:“你手中捧的是什么東西?今個兒十五,可有穆王傳來的信?”
九娘拍了拍盒子:“都在里頭了。”
“呀!”紅巧低低驚喜一聲,推著九娘就要進屋,“你快些給姑娘送過去,姑娘只怕都想極了的。”
穆王一去便是一個多月,這一個月中除了之前讓人送來的告別信,還從未送過什么家書過來呢!
“等一會兒!”紅巧忽然想到什么,抓了九娘回來,“姑娘正在用早膳,你晚些、晚些再進去,不然姑娘得沒心思好好吃早膳了…”
九娘想想也覺得有紅巧說的有道理,就站在蕪廊下等了等,等到紅巧把盤子都收拾出來,再進了屋中。
“這是什么?”季云流看著九娘手上的紙盒,也是奇怪,“看著不像京中的糕點盒子。”
紅巧抿著嘴笑:“回姑娘,是穆王殿下托人送來的。”
“七爺托人送來的?”九娘剛放在桌上,季云流伸手就挑起了紙盒上頭的紅線,兩手左右一拉,解開了那紙盒。
里頭包了一層又一層,一層層打開后,才看見里頭的東西,是幾個月餅。
紅巧等在一旁也是極為期待的等著這盒子中到底是什么,現在探頭一看,不禁呀了一聲,再瞧了兩眼,可惜道:“這月餅全數都壞掉了…”穆王的一片心意,自家姑娘都吃不到了。
九娘道:“天氣炎熱,江夏里京城頗遠,穆王一路托人帶著,路上一直悶過來,怎么都會壞了。”
隨著月餅送來的還有一封信,險些變成閨中怨婦、要對月泣血而吟凄凄慘慘戚戚的六娘子見了這信上的“云流親啟”四個字,立即大手一揮就讓紅巧與九娘都退出去。
紅巧抿嘴笑了笑,拉著九娘幾步就退了門外,關好了門,現在穆王殿下就算托人送來一堆的珠寶只怕都比過這一封平安信哩!
上房中,把信從頭到尾一字不差看完了兩遍的六娘子終于飽嘗夙愿,心里美了。
信上穆王寫的洋洋灑灑,事無巨細。
把他到江夏的每一天都像寫日記一樣給寫了出來,還寫了遲遲未寫平安信的原因:瘟疫擴散,中原地區都被封鎖,只進不出。
看完信,徹底變成了白傻甜的季六娘子覺得眼前那幾個壞掉的月餅都顯得特別順眼,仔仔細細欣賞了幾遍,擰了小小一塊,放入嘴中,更覺得過期風味的月餅…那味道也是很OK的嘛!
今日送月餅來的不僅有七皇子,還有秦二娘子、文瑞縣主更有宮中賞賜下來的御廚牌月餅。
相比起七皇子那過期的月餅,這些月餅真的色香味統統俱全了。
于是六娘子讓紅巧扔了那相思派月餅,麻溜的吃起了宮里賞下來的御廚牌月餅,讓人扔的時候,真是沒有半點舍不得!
過完了八月十五的中秋節日,季府便要開始忙碌,季二娘子的親事,還有季云薇的及笄禮與親事,統統都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于是,借著人月兩團圓這日,何氏帶著季七也回了季府中住了下來。
晚上,季府擺了兩桌家宴,眾人圍著一塊賞月吃蟹飲桂花酒賞月。
不知道是否因為在家里鬧騰的太厲害,從老夫人這兒借著燈火與月光望去,只覺季七的臉都瘦成了一道黃瓜狀,同一旁白潤如鵝蛋的季六比起來,簡直就跟中原過來得了疫疾的難民一樣。
“何氏,”老夫人忍不住就開口了,“七丫頭的親事既然定下來了,你也得尋個女大夫替她好生養養身子才好。”
老夫人就在旁邊,聲音講的也不大,但是三夫人莫名就委屈上了,她可是花了不少銀子讓人前前后后都探聽過了,原來那張家的三少爺根本就是個瘸子!
何氏知曉真相之后,同樣在三老爺面前要死要活,想退了這個親事,被三老爺怒氣滔滔的直接拒絕掉了。
三老爺威嚴不可侵犯:“何氏,這門親事沒得退!如今人家納征都過了,除非七姐兒死了,不然沒得退!”
何氏想到此,頓時哭哭噎噎起來。
季七似乎見不得自家母親如此丟人現眼,這會兒眾人在場居然也不掩飾了,直接站起來:“祖母,我身子不適,先回屋了。”
好好一頓家宴,被尋了晦氣,老夫人也沒了心思再吃,直言讓那些孫女去在院子里賞月,就打發了小一輩的人。
“你看看你,成什么體統!”待人走光了,老夫人伸手指著三夫人,心口又疼上了,“好好吃一頓飯,有什么事兒不能等吃完了再說?”
何氏嗚嗚跪下來,把自己打聽到的事情全數說了,直哭著要老夫人給她做主。
“這親事是松哥兒定下的,太子保的媒,納征都過了,如何能退!”老夫人聽完臉色更黑了,“當日這事兒你怎么不查清楚一些!如今若是悔婚,外頭人會把七丫頭說什么樣兒了!”
“那也比嫁一個瘸子好啊!”何氏如今全然沒有辦法,撲過去,“阿娘,阿娘…七姐兒也是您的孫女,咱們府中的姐兒各個嫁得良人,不能只待七姐兒有私心吶!”
老夫人被逼的無法,讓人去請了三老爺過來問這事兒。
三老爺一到老夫人面前,指天就起誓道,這事兒不是他不查仔細,他還特意去見過那張風語,是個溫潤君子,學識極好,若不是在兩年前摔了腿,這屆春闈定能入二甲前幾!
“阿娘,不是兒子誆你,三哥兒都見過這張家三郎的,亦是贊不絕口!且那張三郎也不就是個不能走路的人了,只是走路跛了一些而已,其他都同常人無異的。”
傳來季三少爺,說得果然同三老爺的是一模一樣的。
老夫人就算不相信自家兒子的眼光,也不能不相信孫子的眼光,張三郎摔了腿也不能就因此而嫌棄了人家。老夫人在意的還是人品教養方面的。
三少爺把自己想的都講了講,總體在老夫人聽來,張三郎確實是極好的良人,若不是摔了腿,只怕是輪不到自家這個孫女的,太子也是保媒也是用了心的。
當下里,老夫人也不管了何氏了,揮手就讓三老爺帶走她。
中秋過后,秋老虎退了去,天氣便開始轉涼。
季云流最近比起忙碌的陳氏與王氏也是沒有好上多少,忙的跟陀螺一樣團團轉。
二娘子與四娘子要出閣,陳氏便把府中的中饋全數交給了季云流,陳氏說得也是句句在理,穆王單獨住一府,日后府中的中饋之事沒有什么婆婆或者妯娌打理,全數是季云流這個王妃管著,如今若不在自家府中早早上手,日后在穆王府手忙腳亂,丟得那全都是季府的臉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