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君子念回到府中已經向君大爺提及過,君大爺那時連夜派人飛鴿詢問情況,如今聽得穆王這么問,直接道:“不瞞穆王殿下,君家在江夏沒有商鋪,在臨縣倒是有一家成衣鋪子,上次念哥兒跟我提及了此事,我便連夜傳書去詢問了,只是至今尚無消息。”
玉珩聞罷,心中有一絲煩躁。
上一世這天災造成的后果太大,牽連甚廣,全大昭為之動容,這會兒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如同山雨欲來前的寧靜一樣,讓人處處透著悶氣。
略略再坐了一會兒,玉珩起身便告辭。
他騎馬行在街道上,京中的街道上依舊熱鬧,百姓偶爾有幾個抱怨今年太陽毒辣的,也只是嘮叨兩句便作罷了。
七皇子坐上馬背上一面想著江夏干旱與寧慕畫之事一面一路往前,不知不覺到了季府門口。
“七爺,”席善機靈的看了一眼季府側門,跟在身后小聲請示,“需要小的進去告知門房一聲,讓門房去通傳嗎?”
玉珩抬首瞧了一眼季府的漆金招牌,微微詫異的同時竟有些安心,這里頭有一個知自己懂自己,一切都能與她談的人。
七皇子“嗯”了一聲,吩咐席善:“去罷。”
席善很快跑進去讓門房通知季府的老夫人。
老夫人正午憩起來,聽得丫鬟的稟告連忙讓人把七皇子迎進來。
過門總要有個借口,好在過兩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乞巧節,七皇子坐在老夫人正院中,喝了茶水,將過幾日相邀季云流出府觀各家小娘子斗巧的借口拿了出來。
老夫人喜于七皇子的知禮數,連個女兒節都親自上門相邀,她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連連點首:“穆王派人過府知會一聲即可,這種小事哪里需穆王親自前來。”說著就要讓人去告知季大老爺,請穆王留飯。
玉珩本就不是過府吃飯的,恭謙婉拒了老夫人邀請,而后再道:“不瞞老夫人,晚輩過府其實還有一事,昨日晚輩得了一件小禮,想要親手贈予六娘子,這才特意過府而來。”
老夫人覺得自個兒也不是個不開明的,讓兩個已經定親的小輩在府中見上一面又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又笑著道:“穆王有心了。”說著讓身旁的大丫鬟拾月帶玉珩去邀月院。
二門的人去老夫人正院稟告后,也已經向邀月院稟告過,七皇子到時,季云流也已午歇起來,梳洗完畢。
外人面前,兩人規矩見禮。
而后拾月被夏汐塞了一個紅包福身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七爺,”外間的簾子放下來,季云流拉他在椅上坐下,出聲問道,“七爺這次過來是有何事嗎?”
“是有事,”自家女朋友,玉珩也不含糊,“我今日去了君府,問了問君家大老爺,本以為江夏之事,君家跑商人長年在外的會知曉一些,而他亦說尚無消息。”他瞧著季云流,“我適才在街上走著,有些心緒不寧,總覺有事要發生,所以過府想讓你替江夏之事卜上一卦。”
“七爺莫要太過擔憂,”季云流傾身伸手去撫平玉珩皺起來的眉心,“這事兒既然皇上已經知曉了,且派了寧表哥過去查探,必定很快就能有消息,咱們且等上一等罷。”
玉珩的眉心沒有被季云流撫平,他抓住季云流的手:“云流,我擔心這事兒會與五年前的一模一樣。”一樣的到最后死傷無數,費盡國力財力人力也不能阻止其發展。
季云流見他滿面疲憊,知他心中擔憂至極,于是問道:“七爺可否告訴我,你適才一路過來,想讓我卜卦時,讓你見到印象最深的是何景象?”
一頓,她解釋道,“卜卦之事不僅講求時辰,還需心中虔誠,金錢卦雖簡便,但以七爺現在愁慮思緒,只怕金錢卦象會不準。”
“一路行來印象最深的…”玉七坐在那兒細細回想,“我那時見到了兩人,他們站在一家店鋪的牌匾下,正面帶埋怨的指天說天氣炎熱,還說這么熱的天氣讓自己要抬水好幾趟去田地中,因而,我便想到了寧慕畫在江夏那邊的情況。”
“兩人指天而怨?”季云流再問,“那七爺可還記得那牌匾上所寫或所畫的是什么?”
“是虎,是一家以虎骨泡酒的商鋪。”正因這種店鋪在京中甚少,他才記憶深刻。
“七爺當時想得是寧表哥?”
“正是寧慕畫,”玉珩千真萬確的點首,“我當時正在想他何時能回京,那江夏郡是否已經發生天災。”
季云流沉了臉:“人立虎下指天而罵,這是大兇之象,七爺見這景,想得是寧表哥,只怕寧表哥會有危險!”
“大兇?”玉珩悚然一驚,“寧慕畫在江夏郡會遇上兇險?”
寧慕畫在江夏有兇險,那豈不是說明江夏郡的天災已經十分危急?
季云流伸手就從荷包中掏出六枚銅錢,自從掐的卦象過程都讓自己十分尷尬之后,季云流就遵守了祖師爺遺留下來最簡便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起卦,那就是搖銅錢!
她先豎著道指向祖師爺念了一段靜心咒,如此三遍之后,才執起六枚銅錢一擲而下,銅錢落于桌上,被季云流一字排開在玉珩面前。
玉珩連歷屆科舉的狀元文章皆能倒背如流的人物,這樣《周易》六十四卦自然也早已滾瓜爛熟,桌上一字排開的卦象,還未等季云流開口,他直接開口就道:“坎上兌下,這是困卦。”
書上曰:日欲光而上下無應,木欲通而造化之功阻滯,均是處于窮困之境,君子得此卦,則為困頓之象。
若卦有兇吉,這也算是下下卦了。
“行進道路上被倒塌的石頭困住,而身后又有多刺的蒺藜阻擋…”季云流一邊更詳細的解釋,一邊動了動卦象,變成了困卦六爻中的六三,她講著這卦中對主方的潛在不利因,“回到家中若沒有見到自己的妻子,會有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