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府一共就是個三進的宅子,自前朝大越落敗后就一直無人居住。
如今戶部從二皇子那兒得了八萬多兩的銀子,再拿著銀子讓工部請拔尖的名匠好好修繕了一番,整個穆王府今非昔比。
里頭皆雪白粉墻,下頭鋪白石磚,花園水池假山,疊翠錦嶂,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獨特心思。
玉珩穿亭過池,到了正院中,左右一望,十分滿意這番成果。
上房前頭按紫霞山的皇家別院而設,蕪廊下頭置欄椅,上頭種紫藤花。
當日那人在別院中一身白衣花下而笑模樣,玉七至今難忘,如今有了這樣的欄椅,日后兩人成親,肯定能以償他心中所愿。
席善今早七皇子冊封大典時,已讓人把臨華宮的一應東西全數搬到穆王府里頭來,此刻見七皇子進來,笑著欠身行禮:“七爺可還覺得屋中差了什么沒?七爺若覺得哪兒不妥,盡管吩咐,小的必定讓人弄的妥妥當當!”
說著掀開簾子引著七皇子往內寢而去。
室內窗明幾凈,西北角有往左右推開的大窗,窗下是貴妃榻,可供人在上頭觀床外景色,右側直通活水溫泉池邊,池旁鋪的是細白的鵝軟石頭,燈光輕紗相應,瞧著都像富貴風流的暴發之家。
席善迎著七皇子往里走:“這窗是按九娘意思做的,九娘說六娘子每晚總要望天空一會兒,小的就讓人把挑窗改了改成了推窗,把這扇窗加大不少,便以觀月觀星,溫泉的池邊是按七爺您的意思改的,七爺瞧瞧還有哪兒不妥。”
自從兩月前,他家的主子亦中意起夜夜站窗前望夜空,日后成親,七皇子加一個七王妃,兩人沐浴之后,一道坐榻上望天談請,如此濃情蜜意,可不是正正好的事兒!
玉珩想到那喜愛坐在榻上執《昭史》而看的人,又想到當日那人說的,選擇有溫泉的宅子可是想同她一道沐浴的話語,來回跺了兩圈,很是滿意如今的內寢布置。
大典吉服厚重,現下天兒炎熱,席善很快讓疼備了衣物,讓七皇子在溫泉中沐浴。
穿戴整齊,門房差人來報:謝三少與錦王求見。
將兩人引到前院正廳,錦王見了玉珩便嘖嘖出聲:“七哥兒,你這地兒可真好,光那王府的大門就是楠木的,上面的門釘與門環都還是包金的…還有你瞧瞧這兒,這椅子這桌子,竟還都是黑檀木做的,你瞧瞧那金漆牌匾…這些得花多少銀子啊?”
謝飛昂一把攥過他:“得了嘿,你就莫要眼紅了,七爺有二皇子做媒與出銀子修繕新宅子,你若羨慕,也讓你二哥給你做個媒,送些銀子給你修繕錦王府。”
錦王坐在黑檀木椅子上,端著茶盞嘆氣:“二哥怎地這么偏心呢,對七哥兒出錢又出力,對其他弟弟都不管不顧。”玉瓊抬起頭,想了想,復又真心實意道,“不過七哥兒,你得小心一些二哥,二哥那時候待太子大哥也可好了,可如今竟還用自己的王妃去栽贓嫁禍大哥,你就算二哥待你好,你也得小心他一些。”
玉珩挑著眉“嗯”了一聲:“六哥,三日后的席宴,還要請六哥多多幫臣弟一道籌備一下了。”
七皇子與六皇子都屬于“孤家寡人”連個妾室都沒有的光棍,這宴請朝臣的事兒頗為麻煩,上一世他封王這段時間,正不得皇帝喜歡,府中銀子不多,宅子很亂,連帶封地都很窮,只是略擺了一桌,邀了幾個志同道合的好友便罷。
這一次的宴席,可真的是高興之事,借宴席與朝臣打好關系,也正是他多需的事情。
“好說好說,”玉瓊連連應聲,拍胸脯保證,“花銀子的事兒我拿手,這個我在行,咱們到時候請了醉天樓的大廚來府中掌勺便是,你府中丫鬟小廝不夠,我府中先派過來頂著,再不夠,小謝你府中也撥兩撥出來。”
這些對謝飛昂來講當然沒問題,他自從高中狀元之后,在謝府的地位那是一飛沖天,說句話完全不可與以前那沒人聽的時候相比,別說撥兩撥,就算把府中小廝全全叫來都沒人說什么!
六皇子今天過來賀喜之外,還有一件事:“七哥兒,六哥有一事想請你做個中間人。”他拿出當日秦羽人給的道符,“這符你也是知曉的,當日父皇雖同意了我在京中開鋪子販賣北地之物,但六哥對于挑鋪子,挑掌柜這些事兒那是完全的不會,生怕一個差錯,就算有秦羽人的道符頂著我還是個一窮二白身,今日聽說你的封地商市還可以請君家相幫…六哥也想請君家幫幫我這個小忙。”
正說著,門房又過來報:君家的君三少過府求見。
謝飛昂哈哈大笑:“你瞧瞧,說曹操正好曹操來了!”
君子念過府做客,下人手上帶來的賀禮從來不會少,一盒接一盒、一擔接一擔,簡直閃瞎六皇子眼,看得他眼都突突了。
待幾人坐定,六皇子探頭就問君子念:“小念吶,你家中還有嫡親姐姐或妹妹還未出閣嗎?”
謝飛昂喝著茶,拿茶蓋掩著整張臉,只做自個兒不認識玉瓊這個人,七皇子做謝飛昂之上,垂首用茶蓋撥茶葉,亦當沒聽到這直白的話語。
君子念微微咳嗽一聲,低聲回答:“家中還有個小妹。”
六皇子大喜,趕緊問:“真的真的?我上門求娶你家小妹可好?”
君子念嚇得從椅子上彈起來,君府一個商賈之家,先是他與季府四娘子定親,后是他中了探花,如今被皇上賜為皇商,已經尊貴無比,讓江南商賈都羨慕不已,若家中妹妹在成為王妃,君府根基淺薄,這般重擔可承受不起!
“六殿下說笑了,君家根基淺薄,萬不可與皇家婚配。”君三少連連作揖,臉都白了。
六皇子根本不在意豪門貴族的門當戶對,皇家身份,他還不是過得如此窘迫,什么都是虛的,自個兒過得好才是真的:“什么你君家根基淺薄,我又不要你君家在朝中幫助我什么…”
君子念只好使出殺手锏:“家中小妹如今才九歲,怕是不合適。”
謝飛昂噗嗤一聲,含著滿嘴的茶,笑噴出來:“六爺,您機關算盡,落得了一個要再等六年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