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珩心中急切,在季府中也沒有要多管閑事去四處瞧看拐角處站著的幾人是誰,他垂目見露出頭來季云流臉色蒼白,直接將下巴貼了上去,感到她額頭冰一樣的發涼,越發焦急的往邀月院走。
再走兩步,他攏著眉,把自己的唇覆蓋在冰冷額頭上,口中低語:“云流,你再等一會兒…”
天空黑暗,看不清七皇子臉上的神色,可夜闌人靜的時候,聲音傳播的能更遠、聽得更加分明,那聲音,真真如春風拂面般的溫柔動人。
季七來不及再聽到見到什么,很快被何氏一拖而走,直到拖到院子中的花圃里,何氏才放開她:“七姐兒,你可看清楚,聽清楚了!七皇子自始至終,中意的心上人應該都是六姐兒!”
七娘子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同見鬼一樣盯著何氏!
何氏為母十幾載,知她女兒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性子,一口氣把最難聽,最真實的話語全都說出來,“你當初說,六姐兒被皇后邀請去別院中住了一宿,只怕那一宿,七皇子就對人家上心了!在山下的莊子上,七皇子展顏對著季府馬車一笑,那一笑只怕不是對你,而是對著坐在馬車里頭的六姐兒!你看見沒有,看見七皇子為了六姐兒做了什么沒有,他為六姐兒親自上門問口供去給她解除與張家的婚約!他為六姐兒讓她過繼給你大伯父!他為了六姐兒還去求了皇上的圣旨賜婚!”
七娘子越聽越搖搖欲墜的站著:“不,不是這樣的…”
何氏以毒攻毒,為了女兒覺悟,費盡心思,費盡唇舌,“七姐兒,你剛才可是聽見七皇子跟六姐兒說話的口氣了,那樣的輕聲細語,只要是人都能聽出來,他對六姐兒的心意如何!我知道你想要如何反駁我,你想說,七皇子是為了顧及皇帝的賜婚,這才不得已要溫柔相對六姐兒,做給他人看…”
見季七似乎真要點頭,何氏提高聲音道,“他若真的自己無心,是只想要做給別人看,只需要把六姐兒在二門放在那些婆子手中就行了,哪里需要親自抱人進屋,親著人家的額頭低聲細語!七姐兒,我的好女兒,你醒醒,你趕緊醒醒罷!京城哪樣的好人家沒有,七皇子千好萬好,但是真的不是咱們能攀上去的!”
季七被何氏一口氣講的雙眼滾出熱淚:“阿娘…阿娘…定是哪里弄錯了,定是哪里弄錯了…不會這樣的,你說咱們高攀不起七皇子,那為何季六,沒娘的還是個棄婦季六就被七皇子喜歡了!”
七娘子終于沒忍住,軟下身體,伏在地上大哭起來,為何七皇子抱著季六那么小心翼翼,為何他親吻季六那么如珠如寶…定是哪里弄錯了,定是哪里弄錯了!
何氏見女兒終于醒悟,忍不住上前抱著一起大哭。
農家莊子上,坐在炕上的君子念把季云薇頭發默默絞干不久,這頭老漢的藥也已經煎好端來了:“君相公,藥好了,大夫說要趁熱,你趕緊給你媳婦兒喂下去罷。”
君子念連忙接過,說了兩句多謝。
老漢笑了笑,退出屋外:“君相公你莫要擔心,大夫都說了,你媳婦兒喝了藥等會兒要是醒來,就能沒事了,我先去哄我家小狗子睡了,有事你喚我就好。”
君三少爺又是恭謙道謝,見老漢關了門,慢慢把碗放在炕上,看著雙目緊閉的人兒,低聲道:“姑娘,在下得罪了。”咬咬牙,硬著頭皮把季云薇扶起來。
此刻心境與之前在河邊的截然不同!溫軟的身體才靠在他胸膛上,君子念立刻就屏住了呼吸,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從喉嚨中跳出來了,那么快,那么快,一直在胸口怦怦怦…
“姑娘,在下,在下真的不是有意要要…大夫說你需喝藥…”他深深呼吸,平復下心中思緒,把人在自己手腕中給扶正了,端起一旁的碗開始給她喂藥。
那無血色的唇近在咫尺,光滑柔和,漾在他的眼前,似乎只要微微一探頭,就能碰上了。
君子念雖有思慕之心,卻誠不敢褻瀆之,垂下目光,凝神收心,規規矩矩的勺出一調羹,把藥送到她嘴里。
那藥,從調羹中送進去,從少女的嘴巴中反流出來,一滴一滴,滴在衣服上。
君子念怔了一下,連忙伸出袖子擦干凈季云薇的下巴,再次把藥送進她嘴中,重復一次,同樣的結果,藥沒喝進去,全數掛在脖子與衣服上。
昏迷之人,無法下吞咽這湯藥!
君三少心中猛然一沉,驀然就急得瑟瑟發抖,放下藥碗,放下人,沖出外頭:“老人家,我娘子喝不下藥,該如何是好?”
老漢顯然也沒有經驗,低聲問道:“你叫不醒她嗎?”說出這一句,拍下自己額頭,懊惱道,“大夫都說要人喝了藥,才會醒來,我怎么給忘了!”
看著君子念急的團團轉,老漢靈光一閃,想出一個絕世好辦法,“你含一口藥在口中,而后用嘴喂你媳婦兒不就成了!”
君子念傻呆呆站在那里,全身火燙,頭腦一陣陣眩暈,似乎完全聽不明白:“我我,我用嘴喂她?”
“是啊,那是你媳婦兒,有什么關系,人命關天,耽誤不得!”老漢把他推回房中,低聲責怪道,“我們又沒瞧見,這事兒…你一個大男人救你媳婦兒,還不會嫌藥苦罷!”
“咿呀”門再次關上,君三少站在門邊,心跳很快,面色潮紅,卻不敢上前再走。
他不能用嘴喂她,他為救人已經占了人家不少便宜,若兩人這親…親吻…的事情,被炕上的少女醒后知曉了,貞烈一點的姑娘家,之后定要去束了頭發當道姑的,那就是毀她一生了!
一瞬間,滿腹的心緒涌上來,君子念心中的那萬里堤壩似乎缺了一口,滾滾河水洶涌的從那個缺口一涌而出,堵的他喘不過氣。
救人不救人?為何如此難以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