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老夫人見季云流身邊就紅巧一個丫鬟,還特意把自己身旁的二等丫鬟夏汐撥過來先伺候著,說過兩日就再買一批丫鬟。
夏汐見季六進了屋,立刻福了福,退下去吩咐婆子提晚膳過來。
季六站在屋內看擺設,入門處是屏風,屏風寬六尺有余,上繡梅花,擋外頭風煞又擋房中氣流,倒是不錯,只不過,屏風兩旁的這個青銅器的器皿?
“紅巧,明兒讓人把這兩只器皿搬走。”季云流看了器皿一眼便道,“明兒去搬兩盆君子蘭來。”
邀月院,月字本為木,這擋煞氣的屏風亦為木,所以放兩只五行為火的器皿是火燒木,兇沖。
“姑娘,”林嬤嬤過來勸,“這器皿本就是這院子中原先的主人留下的,看著樣子很貴重,擺著挺好的,為何要搬走呢?”
季云流搖首堅持:“搬走,如此放著不好,咱們院子中都不要放大型銅器、銀器與金器,相沖。”
若是這院子前主人留下的,怪不得他混到連這院子都保不住要變賣了。
轉了一圈瞧了瞧,其他也都無大礙,再見婆子提來食盒中,那菜色讓自己食指大動,季六當下里就在桌邊坐下,吃飯!
如虹院內,何氏哭得妝都花了,季七跪在前頭,亦是哭得聲聲凄慘:“阿娘,對不住,我不知道那季六竟然竟然如此無恥,生生挖了坑讓我跳進去!”
何氏哭了許久,終于哭明白了。
這事兒她還是得按老夫人的意思,連本帶利還給那季六,再給她好好賠個禮,來日方長,一個沒娘的孩子,她還能斗不過?
止了淚,何氏摸著季云妙的頭道:“你呀,你就是性子太急躁,阿娘告訴你多少回了?凡事要好好三思再去做。那季六耍大戲,你不理著就是,等著張家來退親,她就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了,你何苦與她較真。”
三老爺季春松進屋時,三夫人的妝還未補全,三老爺看見自家黃臉婆那半臉的黑點,移過眼去:“六丫頭今日回來了?”
說道這個,三夫人眼淚上涌,又想哭了。
“你呀,我今天下堂回來就聽黃嬤嬤說了,說你私扣了六丫頭兩年的月錢,你呀,我都不想說你!”三老爺指著她道。
三夫人哪里禁得住自己婆婆這樣的挑唆,當下撲過去就向著三老爺大哭起來,說自己用心良苦,說自己是將心比心的把季六的月錢攢起來給她日后陪嫁之用,還說,自己親女兒七姐兒的也是這般,月錢全都被她收攏著。
“老爺,我娘家陪嫁之物多到數都數不清,我不自夸說我手上的店鋪是日進斗金罷,但總歸也是比平常人家富裕些,我哪里真的會計較六丫頭的月錢。老爺也不想想,每個月,您用度不夠時,我是多少多少給您補貼著,我可皺過一絲眉頭沒有?”
最后一句出來,三老爺就被掐住了脖子,死死的:“也是,你手中店鋪眾多…確實不會計較著六丫頭的月錢,母親那脾氣,你也就忍忍罷。”見何氏停了淚,三老爺親自拿著帕子給她擦淚,“六丫頭的婚事,你去找個由頭,向著張家把親給退了。”
“我去?”三夫人剛剛沉浸在自家夫君的溫柔中,聽了這話,直接跳起來,而后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些,連忙柔聲道,“這事兒,我該拿什么由頭去呢?我去讓人給退了,老夫人要問起來,還有大嫂問起來,我該怎么說?我不就要做這個惡人了?”
“你是她名正言順的母親,這事兒不是你去還能是誰去?誰都找不到理兒!”三老爺道,“張家與莊家出了那樣事兒,我們哪里還能與張家結親,為了六姐兒好,也該把這親退了!”
“那張家的意思?”三夫人目光轉了轉,“我就這樣上門把親給退了?”
女方上男方家把親給退了,男方礙于臉面都不會同意的事情啊!
“不,你尋個由頭。”
三夫人又問是什么由頭?
三老爺這輩子文不成武也不成,全賴了他大哥這個尚書郎,才能在京中的衙門里得了個七品的差事,現在讓他想個什么由頭還真是難為了他。
張元詡抓住了他安置外室的把柄,讓他找個不好名聲安給自家女兒,讓自己這里先提出退親,為了官位,他也只能…但是他該找什么名頭給六姐兒?
正說著,小廝過來稟告,說季大老爺尋他說話。
三老爺提著下擺又去了大房的書香院。
書房中,季大爺季景明見了自家弟弟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道:“六丫頭的親事,得退掉,你之前與張家交換的那些庚帖與信物沒有弄丟罷?”
自家弟弟這性子,他只能把話得全問清楚了。
三老爺眼一亮,連忙道:“沒沒沒,這種重要的東西,我怎么會弄丟。”
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這才想到尋個由頭把親事給退了,自家哥哥就親自提起了!
“大哥,這事兒你為何…”
話沒完,就聽得季景明拍著桌子道:“你去把那些都拿來于我,明日我就帶著那些東西去禮部,當面丟還給張維楨!”
三老爺聽懵了。
丟還給禮部張侍郎?
“大哥,這,這個結親之事不是該去張府上,去了張府再行事嗎?”
這去朝堂一丟,還不是全禮部上下都知道了?張侍郎這臉,得往哪里擱!
季景明道:“松哥兒,你是不知道,你嫂子帶了寧伯府的寧夫人過來,她親口告訴的我,張二郎與莊四姑娘不僅私相授受,還有了夫妻之實!”他越說越激動,站起來,拍桌子,“這樣不成體統的人家,竟然還想娶我們季府姑娘!做他娘的美夢!”
三老爺嚇得直接跌在地上。
他父親已逝,整個季府大哥季景明當家做主,這氣勢也是越發強了。
但是…這事兒,這事兒…
三老爺在大老爺的“你且去把那庚帖與信物都拿來于我!”話語下,跌出書香院。
怎么辦呢?他的官途,他放在外頭的婉娘,都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