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七在莊皇后那里問了自家母親知曉自己被抓前后的事兒與部署之后,又去詢問守山統領的事情。
說到南梁,莊皇后冷聲道:“他就是個逆臣,簡直不知死活!見我相問,死不承認與刺客勾結,跪在那里一直吐什么忠心天地可鑒之言,簡直無恥到極致!”講得憤恨,皇后聲音更冷,“那幾個巡山守衛更是一口咬定,今日紫霞山太平無恙,統統跪在地上說今日一絲錯漏都沒有,全是按了規矩放的出山行人,還說什么要把今日出紫霞山的名單全都列整齊了呈上來給我!”
之后,莊皇后讓侍從帶人去寧石說的山頂尋證據時,那里所有都已被掃除。
皇后看著自家兒子,低聲道:“七哥兒,如今除了尚書府的季六與她身邊的丫頭,再無人證物證,這事若想讓皇上知曉,需讓她與你一道作證,這才是最妥帖之法。”
七皇子搖首:“阿娘,今日被刺客所擄的只有兒一人,被寧石救回的也只有兒一人,季六乃是阿娘后山相遇,為扶阿娘受了些傷,阿娘于是相邀她在別院住下的。”
皇后怔怔看著玉珩。
被擄的只有他,被救的只有他?季六全然無參與?
這是…這是保全了季六一個姑娘的全部名聲了,她的七哥兒要去保一個全然沒有家世助力的姑娘家?
七皇子被莊皇后雙目不解的望著,站起來,兩步移到皇后面前,作揖行禮:“還望母后成全。”
皇后目不交睫的望著自己的兒子,他站在那里,目光、面容、表情全然認真,是用了心思的。
她想擒獲玉七面上的一絲變化,卻一直沒有。
遲疑片刻,莊皇后終是柔和道:“好,那季六姑娘人品頗高,與我確實是幾番有緣,我也挺喜歡那個孩子,她今日確實是與我在山后相遇相邀到別院中的。”
自家兒子雖年紀尚輕算不得能全局在胸,卻也是處事明練,心思縝密之人。
同所有天下母親一樣,莊皇后也選擇相信自己這個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
“天色不早,你勞累疲憊一天,趕快早些回去歇著罷,有事明日再商議不遲。”
七皇子再謝:“多謝母親,兒告退。”輕輕抬首,“阿娘也早些歇息,小七罪該萬死讓阿娘擔憂一天。”
看著玉珩退出上房。
莊皇后拿著帕子,感慨與惆悵一道壓上了心頭。
王嬤嬤讓人送離了七皇子,進門看見皇后傷神獨坐著,輕步過來俯下身扶起她:“娘娘,時辰不早,七殿下平安無事是大喜事,您該高興的早些歇息才是。”
“是呢,是大喜事。”皇后與她一道移到上房里頭的寢屋,“王嬤嬤,碧朱把人安置在哪了?”
王嬤嬤知‘這人’是指誰,低聲說:“季六姑娘被安置在明蘭院,張御醫正醫治,說傷勢無大礙的,只是有些失血過多,需好生養養。”
一頓,她揮退了幾個丫鬟,留下只從宮中帶來的心腹,扶著莊皇后在床榻上坐下,“七殿下親手扛著人過來的,還站在那里得了張御醫的保證,才來得您這邊。”
皇后抬首望王嬤嬤。
王嬤嬤輕輕點頭,示意自己所言非虛。
“福秋,你說…”福秋正是這個跟了莊皇后一輩子的王嬤嬤的閨名,“七哥兒與她一道共患了難,都說患難見真情,他是不是真對那季六上了心了?可她,可她那樣的出身,還有定了親的事,這些、這些都…”
一想到亂糟糟的關系,皇后頭都痛了。
莊皇后今日從早到晚、不管莊家口中還是自家兒子口中,所聽所說之事里都有個季家六個姑娘,扶上額頭,“罷了罷了,明日再看看那品性與七哥兒對她的態度罷,七哥兒從小就是個懂事的,從未讓我憂心過,這次也不會任意妄為的。”
“娘娘說的是,七殿下從小便識大體,此次定會極有分寸的,娘娘不必擔憂。”
莊皇后點頭,清明了一些:“若真的上了心,待皇上給七哥兒賜了府,讓人把她抬進來便是。”
王嬤嬤又寬慰了下莊皇后,便服侍她就寢了。
玉珩從皇后那里出來,寧石已經等在院落外的拱門邊,見了七皇子,迎了過去,跟在后頭。
玉七看他,見他嘴角掛著笑意,亦笑了下:“席善的平安知曉了?”
“是的,小的看見席善了。”寧石雖沉穩老練一些,高興之情也沒忍住,“那小子剛在坐在門檻邊又哭又笑,還嚇了我一跳。”
玉七輕笑一聲,腳下步伐不停,他此刻心情甚是不錯。
所有的一切,或許都可以同上一世不一樣!
寧石見他要出別院,就知他大約要去紫霞觀,招了旁邊的小廝,讓他去拿外袍與披風。
小廝飛奔而去,玉七沒停頓,一直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處,寧石攔了攔:“七爺,天色已晚,風有些大,明日怕是還要下雨,等等小溫,披件外衣再出去罷。”
兩人站在影壁后等待。
玉七看著沉沉夜幕,問了聲:“張御醫可說了些什么?”
“季六姑娘傷勢無礙,只是失血過多,現下還未退燒,人還未醒,需要靜養幾日。適才開了方子,傷口也上了藥,張御醫說明兒大約人就能醒過來。”
提起張御醫,他便知道自家少爺想知道季姑娘回來之后全部事兒了,事無巨細,全說了出來,“皇后娘娘撥了碧朱姑姑與幾個婆子過去,那邊還有季六姑娘的丫鬟紅巧,待季六姑娘喝了藥,好好睡一宿,大約季姑娘就能好了。”
玉七淡淡“嗯”了一聲。
小溫很快便送了外衣與披風過來。
玉七讓寧石理了理發,穿了外衣,披上披風,出了別院,直奔紫霞觀。
寧石跟在身后,走到中途時,又聽得玉七的聲音隨風飄來:“你回了宮中注意一下,尋個有腿腳功夫,沉穩老練一些、年紀不宜過大的女侍衛,找到了,就先留用著,若找不到就從宮外找,再送到宮中讓嬤嬤教導幾日規矩,人會武、心智沉穩,人品上佳,這才是重中重。”
蟲鳴陣陣,寧石聽著玉珩的低聲,竟是分外的清晰。
他不問為誰準備的這樣一個女侍衛,只低聲應了一聲:“是,回去小的就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