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莊少容吐了謝飛昂一臉痰,“張元詡他敢想齊人之福,小爺我定要去大卸八塊了他!”
“那是幾個意思?你倒是說說啊,你們與張家季家可有商議此事?”謝飛昂繼續探著脖子再問,“莊國公與莊老夫人對此事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莊少容左右看了看,發現周邊剛才還在伺候的小廝已經全都被玉七給揮退下去。
此刻院中靜悄悄,外頭蛙聲響徹一片,熏香在腳邊裊裊而上。
祥和寧靜。
莊六暗嘆了一聲玉七的心細如發。
這些未出閣女子的秘事本就不能多傳,為了防止讓人嚼舌根在京中成為笑柄,他們自家商討時也都是關起門來屏退左右的,更有甚者,連他這些男眷都不能在場。
莊六與他們兩人從小就交好,且他們也都是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的,于是也不再隱瞞一一道來。
“我祖母的意思是,張元詡毀了我姐姐清白,定要認了這門親事的,就該讓張家退了季家那邊的親事,再下聘我家姐。但季家那邊全然不松口,說季六姑娘自定親后并無過錯,張元詡從小與她就定下婚約,這女子一旦被人無故退親名聲盡毀。若張家退了季六姑娘,季家就會讓季六姑娘一輩子待在五云山道觀,束發白衣一了此生。”
一個月前,二皇子大婚。
禮成后三日,在景王府宴請群臣命婦。
上流勛貴的喜宴就是各家夫人挑女婿挑兒媳的好時機,更何況還是二皇子這樣的喜宴?!
這一去,幾乎是大昭國的群臣與適齡女眷都過去了。
那日,卻出了個莊家四姑娘落水,禮部侍郎的長孫張元詡跳池相救的事情來。
陽春三月,姑娘在池中溺水,被一個男子全程拖上來,身子上該動的能動地方可全動過了!
這樣毀名節的事情,只有讓男方認了這親事才是最完美的解決辦法。
奈何張元詡是個打小就定親了的男兒郎,若定的是一般的阿貓阿狗人家也就罷了,退了親再娶莊國公的四姑娘就是最完美的結局。
可季尚書這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算季云流只是他的侄女兒,他也斷然不會輕易就這么讓張家退親了,不然以后季家的臉面往哪里放!
聽著莊六的話語,謝飛昂出謀劃策道:“不如讓季家的人松口松口,讓季六姑娘從側門抬進去,可不就解決這事情了么?”
這側門抬進去的意思也就是當妾了。
莊六聽得這話,看了旁邊院落一眼,再抬眼看旁邊的玉七,兩眼淚汪汪。
這一舉動連帶謝飛昂也把眼睛轉到玉七面上。
三人身份與家世中,只有玉七身份最為尊貴,讓季六姑娘為妾的事情若讓他家開口,定能劈關斬將,讓季家心甘情愿。
玉七眼角瞥到兩人的注目視線,緩緩放下了茶盅,道:“季尚書為人威嚴守舊,有他在一日,季家嫡女都不可能與人為妾。且這事兒沒有我說話的份,要么你自己找我阿娘去。”
他聲音又清又冽,短短一句,把話兒也全說死了。
莊六垂下頭來:“我也知道我姐的事兒怎么都管不到玉七哥頭上,其實…”
“其實什么?其實你家人已經去…”謝飛昂直拍他,催促,“誒!你快說啊。”
莊六被他幾把拍惱了:“你這么愛嚼舌根、這么婆媽,你怎么不去酒樓里說書兒或去當個官媒?還去什么國子監,讀什么圣人文章!都讓你白讀了!”
“誰說了讀圣人文章就得清心寡欲!我就愛聽這些閨閣秘事,就愛婆媽,就愛嚼舌根!怎么了?!”
玉七倒是滿足了謝飛昂的好奇心:“其實你祖母已經有打算,過些日子,會親自去找我阿娘請旨吧。”
“呀!”謝飛昂吃大驚了,“莊老夫人這么看好那張元詡?”
玉七的阿娘,那可是當今的皇后娘娘,莊家老夫人的嫡親大閨女,莊六的嫡親姑姑!
莊家是什么身份?
那是一等一尊貴的國公府,皇后娘娘的親娘家!
就算這個皇后娘娘是前皇后病逝后再封娶的,那也是過了皇宮正門的正經皇后!
張家雖說也是個書香門第,但門楣家世都是擺在那里的,他們就祖上有個舉人,后面的子孫全是些不成器的差點敗光整個張家。
直到張元詡翁翁這一輩,才又中個舉人,進了禮部,年過五十做到頭也就是個三品侍郎。
張元詡的父親張和生也是個有成就的,二十二中了舉人,進了大理寺,做了大理寺少卿,是個從五品的官職。
這門親事,當初還是季尚書替三房在季六姑娘的母親走后,嫌她可憐才與張家定下的。
所以,就算莊老夫人想逼迫張家退親也有的是方法,哪里就需要去請當今的皇后娘娘下旨了?如果不是看好這張元詡,哪里舍得下這樣的狠本得罪季家而招攬張家,怎么說季家大爺也是個正二品尚書郎!
莊六苦笑一聲,看著玉七道:“我翁翁在我姐姐落水之后,就去看了看那張二郎做的文章,然后說他有一甲之才,且這人也看著忠厚老實,如今已經年十六,家中據說一個近身的丫頭都沒有,因此我祖母就打算去跟皇后娘娘請旨了。”
還有一個原因,他卻是沒有說出來。
莊家四姑娘莊若嫻被救后,對于張元詡的溫文爾雅很是有好感,回去聽了自己祖父的話語之后更是好感倍增。
莊家雖是一等一的勛貴世家,但張元詡若真能一甲進士及第中了個狀元郎,也能是個京城新勛貴。
這樣的少年郎,與他自小定親之人卻是個山野村姑,不僅沒娘,爹還是個糊涂到連個舉人都考不上的爛泥!
莊四姑娘自然滿滿心疼,只覺得張元詡這朵鮮花插在季云流這坨牛糞上。
這才有了私下托嫡親弟弟趁著紫霞山參道的時機,讓他早些過來瞧瞧這季云流到底是圓是扁?是人是鬼?
是個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