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
片刻之后,喪鐘又一次回到了巖壁的洞口上,語氣依舊是那么沙啞低沉,身上的盔甲也依舊光潔如新。
但是之前的慘叫聲,槍彈聲,種種本不該地下出現的聲音,此時已經如同曾經的幻覺般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寂靜。
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神盾二人組,在小王注視囚犯一樣的目光下站了起來,穿過洞口走進了隔壁的廣闊空間中,只不過和他們預想的情況不同。
他們本以為會看到什么殘肢亂飛,血漿內臟到處潑灑的場面,但實際上他們睜開眼睛,發現可見范圍內的尸體都很.....安詳。
是的,菲茲和西蒙斯只能想到這樣的詞匯了,這些利維坦的軍人身上穿著黃色的軍裝,往往就是胸前或者腦門上有一道刀劍的致命傷,但是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神秘的微笑。
在黑暗之中,他們只能依靠王的照明術來觀察,但是這些笑容出現在每一具能夠看到的尸體臉上,真的太詭異了。
菲茲用手肘捅了捅西蒙斯,她心領神會地去檢查尸體了,而蘇明也沒有阻止,任由她把尸體反過來倒過去地看,只是抱著自己的胳膊靜靜等待。
幾分鐘后,西蒙斯摘掉了自己的手套,白凈的小臉上滿是奇怪的神情,她撓了撓自己的頭發,顯得很是費解。
“怎么樣?有什么發現了嗎?”
蘇明淡淡地問道。
“我不知道,他們真的還是人類嗎?”西蒙斯回到菲茲的身邊,她作為生物學家,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不像是人的人類:“雖然從種種方面來看,他們符合人類死者的標準,可是他們身上少了一種感覺,就是人的感覺。”
“人的感覺?”菲茲挑起一邊眉毛,他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西蒙斯捏著自己的鼻梁,她低下頭組織了片刻語言:“是的,人的感覺,你知道的,我雖然也經常驗尸,但是對于同類后死亡的遺體總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會難免去思考他們是什么人?生前過著什么樣的生活?他們死后家人會怎么樣之類。就算是敵人,但依舊是同類,當你殺死并且解剖一個同類的時候,作為正常人總會有些不自在的生理反應。”
“這個我也有,但是我們是外勤特工,這些感情和想法都是被必須克服的。”菲茲很點點頭,他下巴上的胡子毛茸茸的,這讓他看起來就像是那種明明年齡不夠,但是硬要裝得成熟的大孩子。
然而事實上,神盾小隊最成熟的人是沒有胡子,只有笑容的。
珍瑪掏出濕紙巾擦手消毒,大眼睛顯得有些茫然:“可是看到這么多同類的尸體,我沒有感覺,沒有恐懼,也沒有遺憾,什么都沒有,就像是看到了一地的樹葉或者稻草垛一樣自然,我感覺他們不是我們的同類。”
“說的沒錯。”
蘇明打斷了她的猜測,他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具面帶笑容的尸體,掐著脖子拎了起來。
那尸體的眼窩周圍是一圈漆黑,同時還有大量細密的裂紋出現在臉部皮膚表層,尤其是眼角嘴角這些地方。他的臉看起來就像是干裂的果醬面包,露出了里面的深色填餡,和蒼白的面孔形成了強烈對比。
“這就是人類被零號元素入侵身體,轉換到一半的產物,不是人,但同樣也不是黑暗物質,如果硬要說是什么,可以視作多瑪姆還未成型的細胞。”
蘇明把尸體像是木偶一樣在手里抖了抖,尸體胸前的傷口出流出了黑色的粘稠物質,像是瀝青一樣緩緩蠕動。
神盾二人組都皺起了眉頭,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菲茲首先舉手提問:“如果零號元素會入侵人類的身體,那么我們這樣無防護進入這里,是不是一樣存在被轉化的危險?”
“要不你以為他們為什么‘含笑九泉’了?黑暗物質能夠讓人覺得充滿力量,提供種種的虛幻快樂感,如果你什么時候開始總覺得莫名其妙想笑,我建議你立刻自殺,給朋友們省點力氣。”
蘇明把尸體一丟,那微涼的尸體像是麻袋一樣滾到了二人腳下,撞上腳尖,然后死不瞑目地看著黑乎乎的巖洞頂端。
菲茲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兩人說的都是對的,在尸體滾過來的時候,他也發現了不正常。
如果以往有人朝他們滾一具尸體過來,他們肯定會躲開,有多快跳多快。
但是現在,就算看著尸體被喪鐘丟過來,看著它撞上自己的腳,但就像是看著對方滾過來一捆地毯一樣,速度和力量沒有威脅,那么就沒有必要躲,大腦本身給出了這樣的判斷。
哪怕這卷地毯有四肢和五官,而且死得很慘。
自己的大腦出問題了,它沒有把尸體當作人看,而是當作物品,偏偏這是和常識沖突的,古怪的錯亂感就是由此而生。
菲茲陷入了思考。
“我們必須得快些通知我的隊友們撤離,防毒面具有用嗎?”珍瑪則選擇詢問喪鐘,他既然把一切都展示給兩人看,那么肯定不會是毫無目的的。
“這個不用擔心,黑暗物質轉化人類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這些利維坦的士兵不知道在天坑附近留守了多久,所以才被侵蝕成這個樣子,不過這也解釋了他們為什么被長生人定在室外一個月也沒死的原因,他們不需要食物,也不畏嚴寒,正是因為他們體內有了更強大的能量。”
蘇明好心地掏出弒神者,變了一把太刀,走到兩人面前把尸體剖開給他們看。
雖然尸體還是熱的,也有人類的溫度,但是胸腔腹腔里的器官大多都泡在黑水里,顯得腐敗又蒼白。
“可如果長生人比我們先下洞一個月,他們會不會......?”珍瑪睜大了眼睛,她沒有在意眼前被肢解的尸體,她的大腦讓她忽略了那種東西。
“這個我也說不好了。”蘇明捏著下巴想了想,扭頭朝小王吩咐:“記一下,提醒我抓個活的長生人,看看黑暗物質對于機器人的影響,這是個新課題。”
“那你給我們看這些尸體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想要讓我們重視起來,我們早就足夠重視了。”珍瑪邁過了地上的尸體,跟著喪鐘向地下空間的另一端走去。
“我的意思是,除了我和黛西,你們其他人都沒有有效手段能夠處理這些感染體,子彈無效,我試過了,手雷也沒有用,必須通過一些特殊手段。”
蘇明招手示意其他兩個人跟上,沒人注意到他手甲露出了一個指關節,而一枚黑色的戒指發出了淡淡的光。
“對了,為什么沒有任何資料記載你是共生體宿主?”珍瑪才想起來之前的事情,作為神盾特工,她對共生體這種外星生物一點也不陌生。
喪鐘突然從身上爆出一叢觸手,這些觸手還能靈活使用各種武器,并且其上還有小小的月牙形眼睛,滿是尖牙的小嘴......
她立刻就認出了那是個獨特的共生體,和神盾局掌握的那些完全不一樣。
只不過后來因為尸體帶來的錯亂感,她懷疑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差點把這疑問忘了。
蘇明無所謂地繼續前進,小王還是像海豹頂球一樣頭頂自己的照明光球,這種默默充當人形燈柱的表現非常符合管家的定位。
“就算知道我是共生體宿主又能怎么樣?指望黛西的震波能克制我嗎?說實話,就算不用共生體,讓她雙手雙腳我也能贏。”
“吹牛,讓了雙手雙腳還怎么打?”珍瑪下意識地反駁道,但是菲茲趕緊拉了她的手一下,珍瑪才反應過來,自己兩人其實是人質來著。
她露出了小兔子一樣惶恐的神情。
蘇明并不生氣,年輕人還是少了些見識:
“很簡單,我變形成你們小隊中任意一個人的模樣,陪她喝酒聊天就能搞定她,她心里一直充斥著各種痛苦,而這就是弱點。”
珍瑪撇撇嘴,她確實知道黛西內心有多痛苦。
黛西的母親死了,和她本人脫不了關系;她父親終生監禁,也有她的功勞;誰和她走得近,誰就得死,簡直就像是東方所說的天煞孤星。
珍瑪捫心自問,如果黛西那些遭遇放在自己身上,恐怕早就崩潰了。
可即便這樣,珍瑪還是小聲嘀咕道:“你還能變形成我的模樣?可這一點都不光明正大,你不是強大武者么?怎么就沒點榮譽感,像阿斯加德的王子托爾那樣,多man啊......”
看著身邊的珍瑪露出了向往的神情,眼睛仿佛還冒出了小星星,菲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托爾有什么好的?就因為一身肌肉?
于是菲茲決定這次要是能安然脫身,回到自己的時代他就要開始瘋狂健身,每天把蛋白粉當飯吃,練出一身肌肉來。
絡腮胡子他有了,只需要留長些就好,再留個披肩長發,從工作間借個大錘子來,到時候珍瑪就會天天圍著自己,再也不看別的男人了。
想到這里,也許是夢到了未來的前景,菲茲一個人傻笑了一下,而這讓珍瑪有些擔心地看了看他的眼眶。
蘇明依舊是那么沙啞低沉的音調,但是語氣中充滿了玩味:“是武者又怎么樣?武術能殺人,槍支、魔法、計謀同樣能。相信我,如果哪一天連我都遇到了沒有別的辦法,非得肉搏纏斗才能拖住的敵人,那么就代表地球離毀滅不遠了。”
各有心思的科學二人組思緒回到了現實,隨后就沉默不語,這都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自身的眼界限制了認識。
在他們被丟進‘框架’之前,甚至無法理解電子維度;在被丟到未來之前,也不相信什么逆轉未來。
但是,經歷過后就不一樣了,他們前兩次興沖沖地回到自己的時代向弗瑞匯報,弗瑞都表現得很平淡。
對于黑鹵蛋來說,他們經歷的事情并不稀奇,‘框架’內的第二世界,根本比不上佐拉博士的‘Z世界’,那才是復仇者聯盟級別的事件。
而通過穿越時間改變歷史走向,塑造出一個平行世界,更是X戰警早就玩過的,人家拯救地球多少次了,X教授都懶得說。
所以弗瑞給小隊每人發了幾千塊獎金就算是打發了,他還要忙著在外星球建安全屋呢。
神盾小隊除了科爾森以外,其他人因為獲得臨時權限,從局長那里得知了復仇者以及X戰警過去做的事,頓時也蔫了。
本以為自己立了大功,但是和超級英雄們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這就是實力帶來的巨大現實落差。
“真的會有那種敵人嗎?”珍瑪有些呆呆地問道,她知道喪鐘很強,復仇者聯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他手里堅持太久。
如果真的有什么存在能逼得喪鐘都不得不近身纏斗才能拖住,那究竟是什么級別的怪物啊?
蘇明嘆了口氣,眼前的地下空間另一個出口處明顯出現了人工挖掘的痕跡:“有,但是戰斗力強大,不代表他們強,你們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就在蘇明打算仔細看看這通向更下層的隧道時,突然間傳來了劇烈的晃動,幾人頭頂開始落下不少的碎石和塵土,那光線照亮的范圍里更是明顯的一縷縷塵埃。
他只能無奈地拍拍肩上的灰:“好吧,看來黛西打算活埋我們所有人,我們得去勸勸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