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鐸態度堅決,“不行,不管他什么打算,我絕對不許外祖去冒險!我太了解父皇的陰毒,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齊煥笑容慈和,“我今兒若是不去,憑你父皇多疑的性子,你覺得會如何?”
趙鐸一擺手,“他就算想如何,也不敢派禁軍殺進來吧!外祖只要在宅子里安心候著,我保證,不出一個月,就能讓外祖官復原職,甚至,更上一層樓,在此之前,我不許外祖冒一絲一毫的險。”
“你也太低估了你父皇,更是輕瞧了他!你還記得,當時他要除掉秦銘,用的是什么樣的手段嗎?他標榜明君做派,所以,他想要除掉一個人,斷然不會用什么明目張膽的手段,而是要先將此人陷入死地,之后,他在按著圣明君主的姿態,處死。”
“可外祖,胡瑾一事,不就是父皇給外祖挖下的這樣的坑嗎?構害公主,唆使皇子,這已經是重罪!”趙鐸無法理解齊煥對皇上的那種莫名其妙的忠心,有些惱火。
齊煥依舊耐心十足,“胡瑾的事,不是你父皇的手筆。”
事已至此,趙鐸只覺得齊煥這是為了能進宮而找到的說服自己的借口,氣急敗壞,“外祖!”
齊煥笑道:“好了!不要讓陛下等的太久,這樣,你若擔心,你帶著你的親兵在宮外候著,一個時辰我若不出來,你就…”
“就算我候著,外祖一旦出事,我候著有個什么用!再大的力量也無力回天!我不許…”
趙鐸的話未說完,便被齊煥忽然抬起的手一掌擊在他后脖頸子處,趙鐸猛不防齊煥這一招,頓時身子一個搖晃,撲通,昏厥在地。
齊煥嘆了口氣,轉頭朝著書房密室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收整衣裳,提腳出去,出門吩咐初硯,“照顧好殿下,等我回來,我回來之前,不許他出這書房門半步。”
初硯點頭應諾。
初硯前腳進了書房門去扶趙鐸,后腳書房大門便被哐當從外鎖上。
因著被罷官免職,不能再用官轎,齊煥便乘了一頂最為普通的綠呢平底小轎,雖內侍進宮。
他到御書房的時候,皇上恰好從婠貴人處回來,心情正好。
見了齊煥,也沒有陰著臉,反倒一臉和氣,指了一張椅子道:“如今你不是官,朕見你,反而輕松自在了許多。”
齊煥忙道一聲不敢,按著皇上所指的椅子,坐下。
當即有內侍送茶上來。
皇上笑容宴宴,“以前,你是兵部尚書,朕見你,總是感覺被你壓著喘不上氣,現在這樣,多好,就是不知道,你恨不恨朕。”
齊煥當即要起身。
皇上壓著手示意他坐下,“就這樣坐著說話,沒有那么多規矩!”
齊煥便恭敬坐好,“草民怎么敢恨陛下,草民謝陛下多年來的栽培和信任。”
皇上一笑,“是不敢還是不會,這可是不一樣。”
齊煥道:“是不會。誰會,草民都不會!”
“是嗎?”皇上面上含笑,眼底卻是泛著陰毒的狐疑之光。
齊煥點頭,“是。”
“胡瑾一案,你如何想?”皇上沉默一瞬,轉了話題。
齊煥一怔,隨即面上帶出了然一笑,“草民和陛下一樣,都知道,胡瑾一案,并非臣也并非二殿下的手筆。”
“你大膽!”皇上的聲音雖高,卻沒有怒氣。
齊煥道:“草民現在一介布衣,和陛下說的話,也都是草民的真心話,陛下深夜喚草民來,也是這個意思吧。”
皇上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是你的手筆,可朕卻免了你的官!”
齊煥一臉真誠,“草民老了,卻是也做不動了,就算陛下不免草民的官,草民也想等威遠軍凱旋之后,便遞上折子養老。更何況,草民手中的勢力,也的確是大的離譜了些,這是大忌,草民知道。”
“你倒是會說。”皇上嗤的一聲。
“草民句句真話。”
“既是真話,那你告訴朕,胡瑾一案,誰是背后主謀?”皇上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看著齊煥。
齊煥置于扶手的手,捏拳,沉吟一瞬,堅定道:“尚義大人。”
皇上嘴角一揚,哼的笑出一聲,“那你為何認罪?”
齊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要不認罪,那天金鑾殿上,你會罷休嗎?
“草民說了,草民老了,而這個,正好是個機會,草民認罪,正好陛下免了草民的官職,于陛下和草民而言…”
皇上一擺手,面上帶起不耐煩,“朕不想聽這些烏七八糟的,你就告訴朕,這么多年來,朕對你處處針對,處處提防,處處不滿,你卻一直沒有造反,是不是因為當年對她的那句承諾?”
齊煥頓時面上神色一僵。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以為皇上不知道,可…皇上竟然知道!
齊煥握成拳頭的手緊了緊,眼底浮光掠過,面色又恢復平常,“草民不懂陛下的話,什么承諾?什么她?”
皇上冷哼,“不懂?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朕都問出來了,你何必裝傻。”
齊煥一口咬定,態度堅定,“草民,的確不懂。”
皇上陰冷一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兵部尚書一職,除了你,你覺得,目前,誰還能勝任。”
齊煥沒想到皇上不僅沒有繼續追究這件事,反倒是…這是要他舉薦人才?
君心不可測…齊煥沒有多想,這個時候,多想,便意味著不夠真誠。
皇上一向多疑。
“黃州太守余承恩,曾是武將,后來因戰場受傷,不能再入沙場,故而棄戎從文,當年他去黃州做太守,還是陛下御筆親封。”齊煥只略想片刻,道。
皇上一愣。
倒是把這個人給忘了。
性子和方訣差不多,但是,更像是前朝大名鼎鼎的刑部尚書陶曄,的確是個可用的人才。
雖是齊煥推薦,倒也值得一用,皇上薄涼的嘴角抿出笑意,“你可真是條老狐貍!”
齊煥一笑,低頭,眼底陰霾浮動。
他是忠臣不假,可是,忠臣也有忠臣的底線,一旦皇上將他的底線抽離,他便比奸佞,更加奸佞。
“流民暴動和京都騷亂一事,是你做的嗎?”皇上思忖了片刻有關余承恩的事,忽的抬眸,問齊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