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山的道長并非是失蹤,而是死了,殺死三清山道長的,是齊大人。”陶予吸了口氣,道,“而那匣子珠寶,則是齊大人殺了三清山道長后,又拿回的。”
皇上原本靠著椅背的身子,微微前傾,“你有證據嗎?”
陶予道:“三清山道長依靠售賣蠱蟲,大額搜斂錢財,單單齊大人為了一條蠱蟲就給他那樣厚重的禮,更不要說其他人,可三清山的道士們,卻無人知道道長有巨額財富,可見,他是將這些財寶全部秘密隱藏。”
“據臣調查,三清山的道長每次見那些貴客,都是在他自己的房間,貴客登門,手提禮物,離開后,兩手空空,可見,那些禮物,道長留下了,可三清山的道士卻從未見過道長有什么珍貴的東西,也就是說,道長收了東西,東西卻沒有出過道長的門!”
“臣私下去三清山道觀多次暗查,在道長的屋里,找到密室機關,進了密室,密室中,一片狼藉里,有三清山道長已經發臭潰爛的尸體,尸體的胸口,插著一柄刀。”
“進宮不能帶刀具,那刀,現在在臣的隨身小廝手里,小廝就在宮門口。”說著,陶予忽的抬頭,朝皇上看去。
皇上審視的目光如箭一樣射向他,“三清山道長的屋子,朕派禁軍統領幾次搜查,方訣也曾兩次搜查,都沒有尋到那密室,竟是被你找到?”
陶予面不改色,“臣就是找到了。”
脊背挺得筆直,那底氣十足的樣子,分明就是,他們找不到是他們能力的問題,我就是找到了,咋地!
皇上…
這吏部不顯山不露水的抄書小吏,竟然還有這氣勢…
“去拿。”皇上吩咐內侍總管。
內侍總管應命,半柱香的時間后,一柄匕首擺在皇上的書案上。
掃了那匕首一眼,皇上道:“最尋常不過的匕首,如何確定,就是齊煥的?”
陶予道:“匕首左側刀刃距離刀尖一拇指的地方,有一個缺口,那個缺口,和臣見過的齊大人用的一個匕首,一模一樣。”
皇上凝著陶予,沉默一瞬,道:“據朕所知,你是趙徹的追隨者,而且,憑你的官職,你如何見過齊煥的匕首呢?”
陶予直視皇上,面上沒有任何起伏波動,“臣就是見過。”
皇上…這說話的語氣,咋和方訣那么像!
前朝有個叫陶曄的人,史書記載,說話,也是這樣!
深吸一口氣,皇上道:“你自己見過,還是也有別人見過?”
陶予道:“齊大人的那把匕首,臣之所以見過,是在一次婚宴上,臣有幸受到邀請,和齊大人是鄰桌,當時宴席上有一道烤全羊,臣見過齊大人用那匕首割羊肉,全席,就齊大人一人用的是自己的匕首,其他人,都用主人準備的小刀。如果有人留意,當時宴席上和齊大人一桌的,應該會有印象。”
“你為何對他的匕首,這么有印象?”
“席間,因為喝酒的緣故,齊大人的匕首掉過一次,恰好落在臣的腳下,是臣撿起來,擦拭干凈,還給齊大人的。”
“誰家的婚宴?”顯然,陶予的話,皇上信了。
“寧國公續弦那次。”陶予道。
“當時和齊大人一桌的人,都有誰,你還記得?”皇上深邃的眼底,有暗光浮動。
陶予立刻報出人名。
皇上轉頭吩咐內侍總管,“你現在就去按著這人名去查,切莫驚動了他們。”
內侍總管得令,立刻執行。
他前腳出了御書房的大門,陶予又道:“臣在密室中不僅發現了三清山道長的尸體,還發現了密室中一個通往郊外的密道,從密室到密道在郊外的出口,這一路,有車輪碾壓的痕跡。”
皇上眼睛微瞇。
陶予道:“這個車輪,一種可能,是三清山道長自己運出財寶時留下的,一種可能,是別人殺了三清山的道長后,將其財寶運出,留下的,不過,臣覺的,第一種可能幾乎為零。”
話說到這個地步,皇上幾乎全部相信了陶予,并且,他心里,是極其愿意相信陶予的,哪怕陶予說的不是真話,可只要他的話夠完美夠無懈可擊,就夠了。
他的目標,只是除掉齊煥。
名正言順的除掉。
因為,他是明君,不能隨意誅殺功臣,而齊煥,尋不到什么錯處。
“何出此言?”
陶予恭敬又底氣十足道:“因為那個車印,不僅很深,而且沒有舊印子,車印所碾壓出的土,潮濕程度,都是一樣的。可見,是有人將里面的東西,一次性全部運出。”
皇上呵的一笑,“沒想到,吏部真是臥虎藏龍,一個抄寫文書的小吏,居然也知道這些!不過,朕有些好奇,你為何對周浚的案子,這么感興趣?”
陶予抬眸,看向皇上,眸中閃著灼灼的熾熱,“因為臣不想屈居吏部做一個文書抄寫的小吏,臣想在陛下面前毛遂自薦,接方大人的班。”
皇上身子一欠,換了個姿勢,嘴角噙著笑,“你想做京兆尹?”
陶予點頭,“是!”
皇上頓時大笑!
“朕還是頭一次見過你這樣不知所謂的人!”
陶予面色不變,“別人不敢斷的案子,臣能,別人不去想的事,臣想,別人不敢做的事,臣敢,做京兆尹,維護京都治安,除了要有凌厲的斷案手段,這幾條,臣認為,必不可少,可臣具備!所以,臣覺得,臣可以為自己爭取。”
皇上再次審視陶予。
四個字,相貌堂堂。
“僅僅憑一把匕首,只怕不能斷定,齊煥和案件有關吧,齊煥殺了三清山的道長,將三清山道長暴斂來的財富據為己有,這些,有可能,但是,齊煥為何要參與到周浚的案件中來呢?而且,周浚的案子,已經是鐵板釘釘,周浚難逃一死,他有何必要再如此折騰!”
陶予道:“周浚的案子鐵板釘釘,可損傷的,只是周浚一人,只怕,損傷周浚,并非齊大人的根本目的。”
皇上深深看著陶予,這個他從未見過更未聽說過的吏部小吏。
“你覺得,齊煥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