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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逼問

  看著屋里窗上的人影,沈慕只覺心寒至極,不愿再多看一眼。

  “你去吧。”眼底眸色暗了幾暗,沈慕吩咐一側明遠。

  明遠應諾,閃身離開。

  甘氏敢到他的屋子里搜查,必定是派了人在外盯梢,他和明遠是悄無聲息的翻墻而入,那些盯梢的人自然發覺不得。

  只要明遠堂而皇之走個正門,必定是會驚動甘氏…

  不過多時,一個守在院子門口的小丫鬟拔足朝屋里狂奔,及至她進屋不過須臾,屋內孤燈忽的一滅,甘氏帶著貼身嬤嬤并小丫鬟一齊從屋里出來。

  打院子后門,悄然離去。

  枝葉繁茂的樹上,沈慕居高臨下,看著涼涼月色里腳步匆匆的甘氏,她頭上那支搖曳的步搖,月色下泛著點點亮光,寒的沈慕眼睛生疼。

  沈慕忽的發現,母親似乎格外喜歡這支步搖,她匣子里的首飾那么多,可這支步搖,似乎每日都戴,從他記事起,她就戴著,到現在,她還戴著。

  這支步搖…

  沈慕從樹上跳下進屋間,鎮寧侯府的馬車,已經抵達宮門前數丈遠。

  別了王氏,蘇瑜跟在蘇恪身后,一路進宮。

  夜里的皇宮,沒有白日烈陽下的金碧輝煌奪人眼目,溶溶月色下,清輝侵染青磚碧瓦飛檐斗拱,卻是格外的碾人心肺,那種無聲的肅穆讓人有些喘不上氣來。

  小內侍一路提燈急走,長長的甬道里,青石板上唯有他們切切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蘇瑜只覺像是踏在胸口心尖。

  自重生以來,盼這一刻,不知盼了多久。

  現在,這一刻就在眼前,她腦中,卻是各種不安齊齊涌起,面前揮之不去的,是方才分別時,王氏那焦灼擔憂的眸色,像大山,壓著她。

  內侍一路引了他們直去養心殿。

  養心殿內,燈火通明,氣氛卻是低沉凝滯。

  蘇瑜跟在蘇恪身后,低頭進去,看不到所有人的神色,也不知道都有誰在,只隨著步子向前,渾身血跡的趙衍,漸入眼簾。

  此時他已經蘇醒,血跡斑斑的面上,是死人一樣的灰白,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趙衍身側,跪著趙鐸,眼見她來,趙鐸側頭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

  蘇瑜想要看一眼皇后,卻不敢抬頭。

  “臣蘇恪拜見陛下,陛下萬歲。”

  “臣女蘇瑜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隨著蘇恪跪地問安,蘇瑜步子一停,跟著在蘇恪身后一側低低跪下。

  他們聲落,皇上的聲音,卻并未響起。

  他們就只能在地上,額頭抵地,繼續跪著。

  養心殿的金磚,格外的寒涼,蘇瑜只覺額頭膝蓋如同被冰浸了一般,一顆心突突的跳。

  隨著這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她開始不安。

  莫非事情與她想象的不同?哪里出了偏差?在她未到的時候,趙鐸是如何回稟的?趙衍又是如何作答的?皇上到底疑心了什么?

  她這一局,從那一日皇后宮宴便開始籌謀,直到現在,該布下的,已經全部布下,到底是哪一環出了紕漏…

  蘇瑜竭力壓著心頭的不安,一點一點的思忖。

  莫非是碎紅臨陣倒戈?

  蘇瑜正思緒翻飛間,頭頂上,皇上低沉難辨情緒的聲音忽的響起。

  “朕有話問她,你且先退下吧。”

  皇上話音落下,蘇瑜明顯感覺到蘇恪脊背一僵。

  “臣…”

  蘇瑜忙偷偷拽了拽蘇恪衣角,飛快的低聲道:“三叔,我沒事。”

  蘇恪才吐一字的聲音一頓,轉而,猶如大山壓在嗓子間一般,艱澀道:“臣遵旨。”

  行禮告退。

  待到養心殿的大門被開啟又合上,皇上盯著蘇瑜,道:“你抬起頭來。”

  蘇瑜依言,仰頭,卻是眼睫微垂,并不直視天顏。

  又是一陣沉默,燈花爆出嗶嗶啵啵的聲音,格外的響亮。

  直至蘇瑜跪在地上的腿有些又麻又虛,快要撐不上力氣,皇上才又開口。

  “是你的人打的三皇子?”

  蘇瑜竭力跪的筆直,“是。”

  “大膽!”

  皇上手中一串念珠“啪”的便被摔倒面前桌案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格外震人心肺。

  “他是皇子,你敢動手?你是要造反嗎?”

  蘇瑜怎么也沒想到,皇上開口,竟然是說出這樣的話。

  原本低垂的羽睫一顫,抬眸直視皇上,“啟稟陛下,蘇家滿門忠魂烈骨,絕無一人會背叛陛下,但,也絕無一人會坐以待斃。”

  眸色堅毅。

  皇上與她四目相對,“蘇家的人,自然絕無一人會如此,朕是問你。”

  皇上言落,蘇瑜驟然心口緊縮。

  皇上這話,是把她和蘇家的人…

  狠狠提上一口氣,蘇瑜道:“臣女骨子里流著家父家母的血,不敢違逆生育之恩,抬頭三尺見神明,蘇家祖輩英魂下,臣女不敢做出任何辱沒家規祖訓之事。”

  蘇瑜語落,皇上瞥了一眼癱坐在一側的趙衍,冷聲道:“你這話,是真的兒子錯了?你這是在除惡?”

  趙鐸跪在一旁,聞言,立刻舉拳,“父皇…”

  皇上一記凌厲的眸光如刀似劍,射向他,“你閉嘴!朕在同她說話。”

  趙鐸頓時偃旗息鼓,怏怏低頭,不敢再說話。

  瞪了趙鐸一眼,皇上看向蘇瑜,眸色冷的似是結了冰,“你來回答朕。”

  蘇瑜脊背挺得筆直,眼皮不顫,道:“臣女不敢。”

  “不敢?”皇上一聲笑,“不敢你就把人打成這樣,若是敢,你就要讓朕見一具尸體了嗎?”

  蘇瑜原本惶惶不安的心,在聽到皇上這一句,忽的心頭一靜。

  她原以為,皇上是袒護趙衍,才會逼問她。

  可現在…皇上若是當真袒護趙衍,就不會用這樣刻毒的詞。

  可…若不是為了袒護趙衍,皇上為何又要這樣逼問她?

  心頭猜不透這矛盾,蘇瑜只得道:“臣女只是自保,何況,三殿下的傷,看著兇險,好生養上一段時日就無礙了,并未傷筋動骨損了他的要害處。”

  說罷,蘇瑜眼底面上泛起疑惑,“陛下覺得臣女自保之法不對,還請陛下賜臣女妙招,以便臣女日后再次遇上這樣的事,能妥善處置。”

  蘇瑜的話讓趙鐸驚出一身冷汗,忙不顧陛下就在跟前,低低咳了一聲,拼命向蘇瑜使眼色。

  蘇瑜不理會趙鐸遞出的眼色,又道一句,“畢竟,臣女總不能無辜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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