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翻滾的醋意,就更是濃,“你一個閨閣小姐,這么大的事,他居然與你相謀而不是去找侯爺!你就不覺得奇怪?”
蘇瑜知道沈慕心思機敏,不敢在這件事情上和他多談,她對沈慕,本就生不起提防之心,深怕一時不慎,說出些不該說的,便道:“我哪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沈慕…“你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就與他合謀,萬一他謀事是假,想要…”
想要之后的話,沈慕倏地頓住,干著急說不出來,額頭竟然急出一片汗來。
瞧著沈慕的氣急敗壞,蘇瑜心下好笑又溫暖,“你放心吧,沒有這個萬一。”
眼見蘇瑜氣定神閑,沈慕沉默一瞬,看著蘇瑜,面上忽的泛起狐疑,道:“你是沒有同我說實話吧!”
蘇瑜不敢看沈慕的眼睛,低頭擰著帕子,“你想多了。”
蘇瑜言落,馬車里陷入一片沉默。
片刻沉默后,蘇瑜抬頭看沈慕,四目相對,迎上的,不是沈慕滿眼惱怒亦或狐疑不滿,而是滿目心疼,猶如碎了一地的琉璃,刺的人心口忍不住的幾縮。
和蘇瑜視線相接,沈慕道:“有些事,你可以和我商量的,不是什么事,都要一個人承擔。”
低沉的嗓音猶如被滾燙的砂礫灼過。
語落,他著重補充一句,“反正,我是要娶你的!”
蘇瑜…
凝著沈慕,蘇瑜道:“什么事,都能同你商量?”
“當然!”
自重生以來,好容易有這樣一個說話的機會,蘇瑜提一口氣,將懸在心頭兩世的疑惑問出:“上次你母親和我三嬸提及,要娶了我進你家門,為何從那之后,你就與我徹底冷漠,冷漠也就罷了,偏偏現在又突然熱絡起來?”
話題突變,還突變的毫無征兆,沈慕頓時…
剛剛蓄滿心頭的情緒,驟然被蘇瑜這出人意料的問題驅逐的煙消云散,飛快的煙消云散。
大睜眼睛看著蘇瑜,“你是不是虎,這種問題,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也能問出來!”
蘇瑜面頰泛紅,好在馬車中,也只有點點月光透進來,擰著帕子,道:“你說什么都能說的!我就是問出來了,你回答就是!”
沈慕…身子微傾,伸手去摸蘇瑜的腦門,“發燒了?沒燒呀!”
蘇瑜瞪著沈慕揚掉他的手,“你才發燒呢,我清醒的很!到底什么原因,你快告訴我!”
沈慕…
“鎮寧侯府和威遠將軍府都是武將府邸,且你父親是一品軍侯,我父親是一品將軍,咱倆若是聯姻,只怕陛下立時就火燒眉毛如坐油氈。”
濃情蜜意蓄滿眼底,看著蘇瑜,沈慕道:“可我又是真心想要娶你,所以,在沒有找到妥帖的法子之前,這樁事,只能暫且當做家里長輩們的一句興起之時的玩笑話。我再給你的信里寫的很清楚嘛。”
信被陸清灼和蕭悅榕藏匿了,蘇瑜沒有看到。
如果看到了,也不會有上一世的蹉跎。
“那你現在又尋到妥帖的法子呢?”蘇瑜問道。
問完,臉頰一燙。
自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對著沈慕這樣窮追猛打的問,好像是有點…
可這疑惑都在心頭浮了兩輩子,她實在憋不住啊!
沈慕搖頭,“哪那么容易就尋到。可我也不能眼看著別人對你下手啊!萬一我法子還沒有尋到,你就嫁給別人了,我找誰哭去!”
蘇瑜…這叫什么話,什么叫對她下手!
蘇瑜腹誹間,沈慕一個嘆氣,頭向后靠著馬車壁,道:“你要不是鎮寧侯府家的小姐就好了!隨便換個人家,只要不是武將家里的,都要好說的多!”
蘇瑜心頭咯噔一下,她若不是鎮寧侯府的小姐,怕是她們的婚事,更難!
遮掩了心事,道:“就這些?”
沈慕點頭,“不然呢!”
偏頭看著蘇瑜,一臉認真,沈慕很是動情的說:“蘇瑜,說真的,你真白,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白的…”
沈慕猝不及防的夸獎讓蘇瑜滿面通紅。
緊接著,沈慕頓了一瞬的話音又響起,“朽木!”
蘇瑜…像她這樣白的朽木!
這家伙罵人的水平真是與日高漲!
正說話,原本極速而馳的馬車,驟然一停。
巨大的慣性作用,蘇瑜身子不由向前猛撲,電光火石間,沈慕橫身一擋,蘇瑜就結結實實撞到沈慕胸口上。
不及蘇瑜從沈慕胸前推身而起,馬車外,傳來蕭鐸的聲音,“蘇大小姐無事吧?”
蘇瑜和沈慕四目相對一瞬,當即坐直身來,深吸一口氣,打起一角車簾,朝外看蕭鐸,“勞煩二殿下掛心,臣女無事,是出什么事了嗎?”
他們驟然停車之處,依舊是郊外野地,也看不出距離京城還有多遠。
蕭鐸立在蘇瑜車邊,道:“路邊發現一個昏迷的姑娘,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倒是尚有一口氣,本王此番回京直進皇宮,不方便帶她,勞煩蘇大小姐帶她回京,好歹也是一條人命。”
蘇瑜一愣,轉而道:“本也無妨,只是她一個陌生人,臣女才經歷方才一場,終究心懷瑟瑟,不敢與她同輦,不如殿下且先帶她上車,等到了鎮寧侯府門前,再將人轉交臣女照拂,可好?”
蕭鐸滿目關切,“讓蘇大小姐受驚了。”
幾句客套話說罷,蕭鐸轉身離開,蘇瑜凝了一眼蕭鐸的背影,放了簾子。
剛剛的話題被這突然停車打斷,再說話,沈慕面上神色已經平靜如常,“你也不怕他這是給鎮寧侯府安插眼線。”
面色雖如常,可腦子里卻是忍不住的回想方才蘇瑜撞到他胸口的那一瞬,那種溫軟柔香的感覺…
蘇瑜不知沈慕心中所想,只輕輕一笑,“那你幫我查一查那姑娘底細,可好?”
軟軟糯糯的嗓音,帶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惹得沈慕心跳立時就漏掉一拍,又想伸手捏蘇瑜的臉。
纏綿的情愫才起,外面一陣疾馳的鐵蹄聲忽的傳來,沈慕自幼被沈晉中精心調教,對這鐵蹄聲,格外敏感,臉色倏然一凝,轉頭就借著夜風吹起的窗簾朝外看去。